枪沐金辉,用的是日沐枪法。皆因破阵枪太过霸道,不适合疗养身子。
娘亲,你该是怎样的人呢?陆昂舞着银枪,众人都见到李纹,独独他错过了。
心中郁闷,陆昂将银枪搁置一旁,拿起案前的画笔,蘸了朱砂在白净的宣纸上落下。
一炷香的功夫,四张画纸被平铺在桌案上,一侧用竹板挡着,唯恐阳光晒到。
第一幅画,是烟雨亭楼,里边有一红衣女子握着卷书籍,唇齿微章,好似在说些什么。
第二幅画,是危墙之上,玉琴被随意搁置,红衣紧身,肩上的披帛随风舞动,素手敲战鼓。
第三幅画,是女子扑倒在床榻上,眉眼朦胧有水雾,身侧的珠帘被掀起一角。
第四幅画,是剑城之下,黑色笔墨勾勒着许多小人,女子半跪倾身,朱唇吻在了少年的额头。
“一身红衣落人烟,似诗如画比云烟。”陆昂满意的点点头,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最美的女子了,应该不比娘亲差吧。
没再纠结,既然是自己的娘亲,那么迟早都会相见的。
年少误以江湖好,初心一去不复见。陆昂摇头失笑:“天下真大,这才到兖州呢!”
同一处院子,确有不同的风景。
赵一刻被赵半君堵在门内,门窗都被紧闭上,屋内的桌椅被打翻在地。
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赵半君嘟着嘴,扯着赵一刻的衣袖,嘟嘴道:“爹爹,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嘛,行不行嘛。”
赵一刻满脸无奈,摊着手解释道:“半君,并非爹爹不愿意。而是前几日柳召亭走的时候,便和我说过这陆昂早有心上人,说这比武招亲之事万万不可再提。就是怕误了你的名声啊。”
赵半君气嘟嘟的鼓起脸,对着赵一刻数落道:“那些大儒最为迂腐,分明就是因为沈萱是女夫子,所以他们就向着她。我偏不,陆昂分明还未定亲,凭什么我要让着那个叫沈萱的女夫子。”
“还有,现在天下谁人不知我和陆昂比武招亲的事?陆昂赢了严复,那便应该娶我,这已经成了天下人的共识!”赵半君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哭了,她眉目被泪花打湿:“爹爹非要我被天下人耻笑吗?”
赵一刻哪还敢不答应,连忙说道:“好好好,爹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便是绑,也要让他把婚结了。”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一幕。
前辈为何一直看着我却不说我?陆昂一脸窘迫,心中很是忐忑:“赵前辈,不知?”
赵一刻搓着手,笑骂道:“怎么还叫前辈,该改口了。”
“改口?”陆昂回忆起比武招亲之事,哪还不明白,连忙摆手道:“前辈莫要误会,我和半君姑娘是清白的,比武招亲之事乃是情急之下的举动。赵半君被逼迫嫁往西楚,我想换一个人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举动。”
陆昂看着面色阴沉的赵一刻,心中隐隐有不详之感,小心问道:“前辈,你能懂我意思吗?”
赵一刻冷着脸,正色道:“我且问你,你是否亲口说过半君是你未婚妻?”
“是,”陆昂虽承认,但仍然解释道:“但我真不能娶半君。”
赵一刻没搭理陆昂说什么,接着道:“如今天下皆知半君是你的未婚妻,若是你不娶她,她将受到天下人的嘲笑。你们之事早已不是简单的男婚女嫁,自你和公子严复一战后,这已经成了国之大事。”
陆昂低着头,沉声道:“我有心上之人,我不能再对不起她。何况,我也配不上半君。”
公孙沁之事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再算上赵半君,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墙角,一抹清泪滴落,泪雨如注,凭栏上湿哒哒一片。赵一刻双手攥着衣角,他也是女子,亦会慕郎君!
细微的哽咽声常人听不到,可赵一刻听的一清二楚,自家妮子这般伤心,他可是头一回见。
“半君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我……”陆昂眉目紧皱,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说喜欢,他可就真要娶她了;可说不喜欢,那便是在撒谎。
青衫绣着翠竹,青色的丝带系着鬓发,赵半君从墙后走出,她眼眶通红,直勾勾盯着陆昂:“你若喜欢我,为何不愿娶我?我哪点不如那个沈萱?论样貌、家氏和天资我可有输给她的地方?”
“你不比她差,”陆昂侧过头不去看赵半君,沉声道:“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配不上你们。”
陆昂咬咬牙,接着道:“今日便是换成沈萱也是一样的,我真的不配。”
这话可把一旁的赵一刻听糊涂了,他眼神怪异的打量着陆昂,心中揣测:莫非这小子那方面不行?
想着,赵一刻连忙拉过赵半君,低头在她耳边口语几句。
赵半君羞红着脸听赵一刻说完,暗暗碎口道:“爹爹莫要胡说。”随后,她满脸通红的看着陆昂,低声道:“我不会嫌弃郎君的,再不济吃些药总归能补救的。”
看着这一幕,陆昂一脸头大,他索性便坦白了:“我和一位女子发生了关系,我有愧于她。”
赵半君愣住了,面色附着寒霜,她皱眉问道:“她是谁?“
“我不能说。”陆昂摇着头,闭目垂下脑袋,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如今只是提前罢了。
沉香萦绕,赵半君环抱住陆昂的腰肢,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语道:“我答应你,不论她是何人。我让她做小,往后若有子嗣,我定善待于他们。”
这哪是做不做小的问题啊,公孙沁不得提枪杀了自己,她能受这屈辱?陆昂都不敢睁眼,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杵着,说什么都不对。
若是没和公孙沁发生关系,他真不介意娶了赵半君,于他而言,对沈萱是生死之交、少年情愫。而赵半君则是已经有了婚约,至少天下人都这般认为,于情于理,他愿意也应该娶她。
屋外有马蹄声不绝,一位头戴以巾子装饰的幞头、身着紫袍圆领窄袖袍衫的太监走进院子。
正是大监刘承规,他正好瞧见了拥抱在一起的陆昂和赵半君。
看来陛下这圣旨真没下错。刘承规心下暗笑,提起嗓子道:“陆小英雄,我们又见面了。”
听见有外人的声音,赵半君连忙收回手和陆昂拉开距离。陆昂朝刘承规微微一笑,问道:“刘大监,不知你此次来所谓何事?总不能陛下要给我封官吧。”
刘承规眯起眼,老脸上皆是喜气:“还真不错,陛下正是要给你封官,就是这官职有些特殊。”
赵一刻在一旁轻咳嗽:“大监不妨说说,什么官?”
刘承规一脸狐疑的看着赵一刻,心中纳罕:明明先前已叫人与您老通过气了,您会不知?想归想,刘承规还是客气道:“那可变说,是驸马爷!”
话落,正待陆昂还未回过神来,刘承规高举圣旨,掷声道:“两位请上前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赵一刻之女赵半君柔嘉居质,婉嫕有仪;动遵图史之规,步中珩璜之节。赐封为永安公主,封良田千亩,绸缎十匹,望永安公主,记朕之恩德,念皇家之威仪。列,念平武子爵陆昂勇败公子严复,喝退诸葛氏,朕感其功勋,赐永乐公主为其妻,特赦两位于一月内择黄道吉日完婚。钦此!”
刘承规脸色满是笑容,说道:“永安公主,还有驸马爷,还不快快接旨。”
赵半君面带羞意,她哪好意思主动去接这圣旨,而是偷瞄着身侧的陆昂。
一回生二回熟,陆昂也不是第一次接旨了,他牵起赵半君的手一同拜谢,随后接过圣旨。
“好,如此老奴便撤了,就是可惜了,不能喝到二位的喜酒。”刘承规笑着离去,陆昂如今可是陛下眼中的红人,两次挫败西楚的阴谋,更是在整个大周陷入玄甲营覆灭的哀叹时,他能力败诸葛冉治更是让陛下龙颜大悦。
至于赐婚之事,也便是想借此喜事,来冲淡玄甲营覆灭的影响。
陆昂撇了眼手中的圣旨,又瞧着一脸羞意的赵半君,没好气道:“公主大人,陛下都来催婚了,这下你可满意了?”
赵半君瞪了他一眼,装腔作势道:“本宫命令你,令驸马赶紧挑选黄道吉日,要知道父皇还等着呢。”
这丫头,父皇都叫上了。赵一刻暗自摇头,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
十余日前,他不过和半君提起一些贵胄子弟上门提亲,接过半君就办了个三日比武招亲的赌约。事情却是越闹越大,到了今日更是被封为公主,陛下赐婚。
陆昂看着怀中嬉笑的赵半君,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陛下都赐婚了,想来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若是沈萱和公孙沁知道了,她们会如何呢?而他真的爱赵半君吗?
两世为人,如今却是他要面临的第一次婚礼。陆昂清楚,他不仅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赵半君负责。
孰对孰错?孰轻孰重?他一定要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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