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接过龙头方印,绝然朝着熟悉的大殿走去。
大殿之内,太平道率先引动早先布下的阵法,数道火焰流星砸落,在地面燃起火墙。
炙热的温度令血煞意识到危险,纷纷向六扇门那一边涌去。
太平道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也让圣女大人闲暇之余,可以欣赏自己钓来的战利品。
荣亲王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高高悬挂起,受缚的姿态像极了村里的烤猪。
堂堂大夏王爷,被人五花大绑的吊在柱子上。
老罗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奉命看守荣亲王,自然也兼顾保卫之责。偏偏他被太平道戏耍了一通,让大夏朝廷颜面尽失。
即便平时再怎么不对付,涉及国之荣辱一事,裴清风亦是极为愤慨。
“太平道妖人,安敢欺我朝皇亲!”
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浮现狰狞的怒意。
裴清风额前青筋暴起,高吼一声跃起,身影迅疾旋转一圈,连踢数腿。
原地卷起一阵风浪,将逼近的血煞齐齐甩飞出去。
借势腾空飞起,打出一道螺旋真气。双掌以柔劲弯曲,呈抱球状。
明明身前空无一物,他却好似举着万丈高楼般吃力。衣袍鼓动,裴清风如黄龙般席卷而来,待贴近五步之外,双掌如暴风骤雨并出。
正是他的成名绝技——清风拂柳掌。
起了一个优雅的名字,实则却更像是海啸时能将岩石拍碎的罡风。
火德天师彻底领悟到,一位全力以赴的武道宗师是多么可怕。
他连正面相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在这样的怪物面前,即便是侥幸逃走,都足以称道了。
但他却有更重要的任务,保护圣女!
哪怕是仓促之间,亦有十余名黄巾力士自发排成一队,以血肉之躯守护在圣女身前。
太平道迷惑人心的本领,好生了得。
区区十几个八品,裴清风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反倒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位神秘女子之于太平道,同样十分重要。
裴清风当即改变策略,以擒拿手势便圣女袭来。
如此近的距离,以他独步天下的速度,即便是火德天师在侧,也来不及相救。
火德天师面色一变,二人在紧要关头,做了同样的选择。
裴清风单手掐着圣女喉咙,火德天师以阵法困住荣亲王,互相对峙着。
感受到身前少女娇躯微微颤抖,裴清风不由嘲讽道:“太平道圣女的胆量,也没想象中那么大嘛。”
可恨他这边的王爷更加丢脸,吓的连裤子都湿了。
正当两方僵持不下时,殿内血煞似有所感,整齐的停下了手上攻势。
沉寂片刻后,竟和他们生前一样,排成文武两列,有序的退了出去。
裴清风很快意识到谁回来了,沉重的脚步每一次踏下,都附带着地动山摇般的巨大声响。
魁梧奇伟的身躯,直接从身后的铁墙外撞了进来,手上还捏着一个身穿六扇门制服的人。
杨耀东当时刚想尾随陆长歌穿过石墙,恰好与携带龙头方印返回的镇南王撞个正着。
他被血煞的利爪刺穿琵琶骨,一身真气悉数被封,暂时等同废人。
好在镇南王还记得陆长歌的叮嘱,遇上身穿黑衣制服的人,留他们一命。
裴清风面色铁青,冷声说道:“高天元,把人放下!”
镇南王面露不屑,却也没再刁难,手臂一甩将杨耀东甩到原处。
他从怀中拿出龙头方印,将其示之于众后喝道:“尔等苦心寻找的东西,就是此物吧!”
火德天师化作赤色流光,转瞬飞至裴清风身侧。
“联手吧。”火德天师注意到镇南王周身暴动的血气,认真谏言道:“否则我们谁都拿不到。”
“各凭本事!”裴清风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御风飞起。
速度之快,险些连镇南王都没反应过来。裴清风一手握住方印一角,手心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烧感。
血气覆盖在龙头方印之上,仅仅触碰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裴清风连忙撒手后撤。
手心被血气烧穿,周围一圈都发乌青色。裴清风暗道血气邪门,竟能轻易伤到宗师。
如若不能用手触碰,岂不是修士会占优的多。
很快他发现想多了,血气不仅能灼烧血肉,连修士的法力也不放过。
火德天师挥舞出数道火鞭,缠绕在方印四角。血气与法术相碰,竟然一路蔓延开来,甚至有反噬到火德天师身上的趋势。
火德天师连忙散去法术,身上阴阳道袍光芒一闪,这才将残余的血气扑灭。
镇南王自傲一笑,气息却略微下滑。他本就是赴死而来,临行之际,当然要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也好领教一番千年之后的宗师战力。
大乾重文抑武,除非家道中落外习武者甚少。从军十余载,以他初入三品的修为,竟成了当世武道第一人。
世人崇拜,文官忌惮,可谁有知道他内心的孤独。
可在这位来自后世的武道宗师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势均力敌的兴奋感。
他不由好奇的问裴清风:“喂!你是你们那个时代最强的武者吗?”
裴清风疑惑的皱眉,不能理解镇南王问的什么傻问题。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真心好奇。
于是便回答道:“在下于大夏豪杰中,不过是中人之姿,算不得顶尖高手。”
“在某之上,军中数位二品内藏境的将军正驰骋云梦大泽。平京城中,一品阳神境的捕神赵传武大人盖压当世。即便在四大名捕中,我也不一定是最强的那个。”
镇南王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中满是憧憬。
“恨不能生在千年之后,领略诸君风采。”
哪怕仅是与后世的惊鸿一瞥,他也满足了。他这一生,到底是太过寂寞了些。
镇南王端详着相伴一生的龙头方印,叹道:“成也是你,败也是你。”
可惜生前难逢低手,不然以他的资质,也不会止步三品通玄境。
看着眼前一群对龙脉虎视眈眈的众人,又何尝不是昔日的他。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镇南王将方印高高举过头顶,悍然砸下。
!!!
众人心中骇然,慌忙上前阻止。
可三品武夫的动作太快,镇南王耗尽全身血气,将整个人化作一杆赤色偃月刀。
那象征着武圣忠勇的标志,一刀将方印斩成无数碎片。
只见一道龙形虚影朝天升起,消散于天地。
六扇门、太平道、荣亲王……三方愣愣的盯着眼前这一幕。
谁也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这世上,也再无大乾镇南王……
破败的弃院内,杂草丛中。
玉锦柔情一笑,于角落中抽出长剑。她本是蛮人,与北蛮女子的凶悍不同,南蛮的女儿尤擅剑舞。
王爷生前,最喜欢看她呢。
她一边舞动长剑,一边凄声唱道:“大王为国死,贱妾何聊生!”
唱罢,饮剑自刎。
镇南王尸骨无存,陆长歌遂将镇南王佩剑与玉锦共葬。
四方敲响浑厚的钟声,大雁塔顶端佛光普照,邪祟散尽。
一丝晨光穿透夜幕,黎明的曙光却让天地变的虚幻。
就好像……梦境将醒时。
春风拂过,平京城中百花齐放,雾气弥漫,宛若人间仙境。
镇南王府一扫衰败的颓丧气,树木长出新芽,转瞬间开花结果、落英缤纷。
袁老怀念的望着平京的盛景,那是他记忆中最美丽的景象。
可这番盛世之景,陆长歌却无心欣赏。
他的心里很乱,一想到袁老的承诺,心跳便不由加速。
他控制不住潜意识的贪念,却又怕表现的太过明显。
少年抓耳挠腮的样子,袁老看在眼里,会心一笑说道:“你一直在找的龙脉,其实一直在你身边啊。”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
陆长歌满眼的不可思议,袁老就是龙脉?
袁青松笑道:“老朽因推演天机而死,机缘巧合下被大阵吸入,做了龙脉的载体。”
龙脉……原来一直都在他身边,看着百姓颠沛流离,看着无数人被阴煞吞没。
“这一切……都只是因龙脉问世而造成的吗?人族之气运……怎么反倒在屠杀人族。”
陆长歌心情复杂,龙脉问世,引来血雨腥风本是正常,可为何要将普通百姓牵扯进来……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千年前逝去冤魂的后代……不是龙脉选择了他们,是这座城的意志。”
袁青松略显伤感,脚下湿润的土地里,流淌了太多无辜的血。
“罢了,就当是一场梦吧。老朽一缕残魂,换千万人重生……值了!”
袁青松洒脱一笑,身影骤然虚幻。一条金色巨龙从他身上盘旋飞出,灌注在陆长歌头顶。
巨大的能量洪流,将陆长歌意识淹没,陷入无边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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