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季千柔带着人躲到坡下去。
只留下凌晗一人。
根据付公平与红卫军的话语可知,此行去濠城比去府内要近几分。
也就是说,濠城的人会先到。
凌晗拿出季千柔给他的血袋,把身上糊得都是血,往濠城的方向前行一段距离, 就在地上躺下了。
不多时,徐国昌带着濠城的将士姗姗迟来。
见凌晗血人一般倒在路边,徐国昌跳下马来。
面露惊诧:“凌晗,你这是怎么了?”
“大家呢?季娘子呢?怎么只有你一人?”
凌晗死死抓着徐国昌的衣裳,一边出气一边吐血,说话断断续续:
“府内……大军,把大家都……,救她们,快,快,快去——”
凌晗话未尽,气已绝,倒地不起,双眼圆瞪。
死不瞑目。
徐国昌潸然泪下,“是我来迟了,是我来迟了!我一定为你报仇,我一定要杀尽红卫军,将大家都救回来!”
说着,帮凌晗阖上双眼。
扭头对濠城将士道:
“红卫军竟先到一步,我们的村人与公平侯都被掠走。
你们若是有心救主,就随我一同杀去府内!
贪生怕死之徒,便早早归家去吧。”
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驾马抽刀而去。
濠城将士紧随其后,他们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公平侯身陷危险,他们要将他救出来。
若说一开始濠城将士对徐国昌与凌晗只有五分信任,在见到遍地狼藉后便是七分相信。
再见到压境的红卫军后,便完完全全接受了此事。
大喊着:“归还公平侯”拼杀而上。
红卫军一众得知消息紧赶慢赶而来,没想到半路碰上濠城将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双方一时之间打得不可开交。
大河村众人尾随埋伏,王满偷偷探头去看,回来建议季千柔:
“季娘子,双方各来了五百兵,先让他们打着,咱们等等用火药与小弩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挥斥方遒的未来,似乎已经出现在王满眼中,叫他精神振奋。
季千柔声音冷冽:
“你不是说除了火药,你们没再按照《暗器大全》做过什么危险的东西?
嗯?小弩?”
王满一个激灵。
同样心情激动的孩子们叽叽喳喳与季千柔道:
“老大, 我们还有背箭!草鞋底下也能藏石刀!”
“这些都是王叔叔带我们做的!他超厉害!”
王满:“……”
季千柔看着王满,指节被掰得咯咯响:
“说说吧,想挑哪一天下葬?”
“如果可以选的话,再过五十,不,再过一百年可以吗?”王满干巴巴的笑了起来。
季千柔也笑,“行,我今天先弄死你,一百年后再帮你下葬。”
王满:“……”
尸身能存放一百年吗?
坡上是红卫军与濠城将士的拼杀声,坡下是王满的惨叫声。
且完美被坡上的声音盖住。
待坡上打得差不多了,大河村的人捏着火药绕到边缘,把剩下还醒着的人都给炸晕了。
空气中飘散的气息让季千柔鼻尖不适。
这火药的配方显然不对劲,杀伤力不足,但使人陷入昏迷之中。
用于此时,倒是恰到好处。
“把东西拿了,我们撤离。”季千柔吩咐众人。
村人出动,把双方带来的东西都给拉上车子。
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季千柔一开始就对两方人说过了,只要金银与吃食。
这群人带来的也都是金银珠宝与粮食。
“加起来足足二十袋米!咱能吃上多久!”
“不对吧,我怎么算了是二十六袋?”
“还有许多银子,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粮食有二十几袋,银子也有好几麻袋。
棚车与拉车都被压得向下坠了不少,马儿都要拉不动了。
季千柔看这样的车马走得太慢,让人将一些东西搬到她马车上。
村人都不大乐意。
“季娘子,这些都是脏东西,搬上去怕是要脏了你的马车苦了你的马。”
季千柔的马车瞧着就特别干净,虽然朴素了一点,但也比棚车拉车一类的好太多。
还有那马,瞧着也是一匹好马。
怎么能拿来运货?
季千柔默默看了一眼无人投喂开始吃石头的永夜:“……”
好马是一匹好马,至于苦……怕是永夜也不知道什么是吃苦。
“这样走太慢了,我们得尽早离开。”
季千柔说得有理,大家也就照做了。
一行人全速前进,车后装季千柔不知打哪儿弄来的扫帚,把车马行过的痕迹抹去。
等红卫军与濠城将士醒来后,季千柔她们早已不见踪影。
且恰在此时,他们都听见了各自的人的呼救声。
“你们听到没有,是公平侯的声音!”
濠城将士顾不上其他,跑到坡下去把被捆在树上的付公平解救下来。
红卫军亦是如此。
付公平丢掉绳子,问将士:“那些人呢?都抓住没有?”
“我们将红卫军打得落花流水,只是后来……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昏迷了过去,再醒来带来的东西都不见了。”
付公平想了想,猛拍大腿,悔不当初:
“中计了!我们这是中计了!”
那个饼子有问题啊!
可恨季千柔竟让他与红卫军在饥饿状态下相争饼子,以至于付公平并未太过在意就将那饼子吃下。
红卫军那几个也想明白了,一脸灰败。
他们竟叫一个女子耍得团团转!
且道大河村的队伍连行三日,确保离府内、濠城远远的。
这才放缓了脚步,聚在一块儿打算分分此次的收获。
除却村中留的一份,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不少。
原流沙村的一众也很高兴,他们觉得大河村的规矩挺好的。
大家都干活的话,其实做得也不多。
但是却能吃上东西,不说吃饱,吃个半饱在这世道也知足了。
在分东西之前,季千柔让人煮了两大锅粥分下去。
“都累了,吃饱喝足了我们再谈分好处的事儿。”
众人松快的神态之中难掩赶路的疲乏。
季蕊坐在石头上小口小口喝粥,却突然看向石头后边,那儿倒着一个小姑娘。
“娘,这边有个姐姐!”
季千柔过来查看,林大夫给把脉道:“是饿晕的。”
小姑娘两腮的肉往下凹陷,整个人像地里枯黄的小白菜。
叫人给小姑娘喂了小半碗粥水,小姑娘醒来后动动鼻子,落泪跪地扣头:
“好心的人呐,求你们救救我爹娘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把我吃了也行,只要你们救救我爹娘!”
季千柔问她:“你爹娘在何处?遇到什么难事了?”
小姑娘抽噎道:
“我们本是濠城的百姓,公平侯把每家每户的粮食都征走了了,
爹娘见活不下去,便带我离了濠城去投府内,可府内也学公平侯征粮,
我们实在拿不出粮食,随着府内的百姓逃出来。”
她爹娘把最后一口吃的给了她,他们却饿晕了。
大河村的众人面面相觑。
再无一人喝得下粥。
他们所得,竟是民脂民膏。
这样得来的钱银粮食,他们能吃得下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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