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附近的一家普普通通的炸鸡店。
几桌零散的客人。
社长在收银台后面算账。
服务生努力不发出太大声音地搬着酒箱。
店里养的猫趴在角落里打瞌睡。
挂在墙上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金融版的新闻。
面前桌上的一盘炸鸡已经少了一半,姜禹廷晃了晃见底的酒瓶,把余下那一点啤酒都倒进了杯子里。
与平时内心里的苦大仇深相比,今天他的确有些开心。
上杉夏彦和上杉真绫要升级成为父母了,作为挚友,他很为那两个人感到高兴。
新生命的即将诞生,也让他有一些感慨。
那是他认为自己再也无法拥有的生活。
现在的他整天都在算计。
算计集团里的对手, 算计害惨了他的仇人们。
奥莱格·彼得森教会给了他许多东西。
这让他的复仇计划推进得很顺畅。
除了这一点快意以外,他很久都没有像此刻这样了。
所以,自己一个人也会想喝一点酒。
“姜部长,晚上好。”
黑色的长风衣出现在对面的视野范围内,做梦也会想到的音色让姜禹廷瞬间没了放松的醉意。
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社长。”
没有起身,姜禹廷只是点点头,就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这个女人此刻的眼神里并不是模式化的“同事偶遇”, 而是带着某种希望的生动和倔强。
自己前几天晕倒以后, 是说了什么?所以才让林允儿怀疑自己。
姜禹廷没有答案, 除非林允儿主动告诉他。
“不请我喝一杯吗?总比一个人喝酒要好吧。”
没有得到邀请,也没有主动询问,林允儿直接就坐在了姜禹廷对面的座位上。
出门只是因为冲动,在铉空电子公司附近开着车,其实就是漫无目的地打发时间,消磨热情。
没想到运气还不错,看到了这家店里正在吃饭的姜禹廷。
“林社长,晚上和一个陌生男人喝酒不是正确的选项。”
没有多余的表情,姜禹廷拿起一瓶新酒,用最普通的手法打开了酒瓶盖,摘了一只新杯子给林允儿倒了浅浅一层的酒。
心里觉得凉嗖嗖的,疲惫感无孔不入地蔓延到全身,姜禹廷靠在椅背上,也给自己满了一杯酒。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等死的怪物,半截身子在地狱里,只等着把害惨了他和他的亲人的那些仇人们也拉进地狱。
阴沉沉想着算计别人的姜禹廷不是阳光开朗的南正勋, 一点都不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林允儿认识的是南正勋, 而不是一个怪物。
“可是,我不认为姜部长是陌生人。”
握着杯子,林允儿察觉到了姜禹廷的疲倦,于是就收敛了目光。
她不希望让姜禹廷觉得有压迫感,尽管她还没有100%确认,尽管她平时作为社长已经习惯了这么做。
“严格的说,我们算是同事,不陌生也说得通。”
点点头,姜禹廷拈了一块水萝卜吃,自顾自喝着酒,还是不去看林允儿的眼睛。
应该是那天晕倒以后说了不该说的话,让林允儿发现了什么。
该怎么才能应付过去?
“姜部长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怎么才能敷衍我,然后快一点从这里离开。”
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指尖微微用力,林允儿觉得心跳愈发快了。
这不是南正勋的作风。
虽然看起来姜禹廷说了一句场面上的话,应该是很正常的才对。
可是林允儿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南正勋,那么就会否认,会把否认的话说得很得体、很漂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摆着告诉你他在敷衍。
“麻烦把这些打包。”
伸手招了招服务生,姜禹廷对着剩下半盘炸鸡比划了一下。
作为没什么交情,也不需要主动去打交道的同事,作为沈圣京的下属,“姜部长”确实没必要和林允儿多说什么。
“林社长,我还有事情要办,失陪了。”
一口灌下杯子里的酒,姜禹廷撑着桌面略摇晃了一下起身,随便摆了摆手,连视线也不对上就走了。
南正勋的时候酒量就不好,现在虽然姜禹廷,酒量也没有变化。
刚才他已经喝了好几瓶,现在确实有一点醉意,尽管还算可控。
“一起走吧。”
把自己的杯子里那点酒喝下,林允儿也离开了座位。
姜禹廷在敷衍她,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南正勋同样会敷衍人,却不会把情绪表达得这么明显。
看着姜禹廷走在前面的背影,林允儿咬了咬嘴唇。
该怎么启口?
直接问吗?
这个人会好好回答吗?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
“林社长,你的曙光社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现在告诉我这个策划部的部长吧?”
拎着装了炸鸡的纸袋,姜禹廷刚走出门转了个弯,就停下了脚步。
沉溺于思考的林允儿差点撞上了他的背。
“没,没有。”
在姜禹廷漠视的眼神下,林允儿倒退了半步,双手的手指都收拢攥在了手心里。
“临别好心劝一句,我听说林社长在曙光社里的股份非常少,而且在集团里不但不被重视,还受了很多气,这样下去你何必待在那个小公司呢?”
姜禹廷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那个地方赚不到钱的,如果不想做艺人,可以换一个更好的地方,曙光社太差劲了。”
高傲的意味明显从姜禹廷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随着“差劲”这个词说出口,林允儿的瞳孔微震,名为“林社长”的强硬外表就像是粘贴复制一样,立刻覆盖了她原本的“林允儿”的个性。
刚才还绷着的肩膀已经放下,因为缺乏信心而略低头的姿势已经变成了下巴微微仰起,艺人时期被称为是“小鹿眼”的眸子此刻卸去了礼貌与柔和,变得锐利而有压迫感。
“你懂什么?”
声音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像是烧得通红的铁淬进了水中,“嗞”地激起了水面的躁动,林社长的怒气如同肉眼可见。
“能够说这种话评价曙光社的人只有前社长,姜禹廷,你最好把你的嘴闭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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