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唐永波起了个大早,赶到了光孝寺附近的那家照相馆。
“姐,早神,上周我们见过的。”
进了门,唐永波自来熟地打招呼,然后把一份早餐放在桌上道:“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随手买了点。”
女人笑着点了头,上次没发现这脸有点磕碜的小伙子还挺会来事。
“自己进去吧,谭哥在里边。”
“好勒,姐您忙。”
唐永波掀开门帘,拐进那间小平房。
没多久,两人再次见面,谭大海道:“你们说的人我已经调查了一遍,一人叫孟尾彪,一人叫刘庆,西北人,两人都是车站的老扒手,跟车站一些人有牵连。”
“怪不得上次关了半个月就被放出来了。”唐永波冷道。
“这两人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我摸排了这些天,暂时还没找到有力的证据。”
谭大海把一叠照片丢在桌上。
唐永波拿起来看了一遍,皱眉道:“这点破事,弄不了他们吧?”
他的本意就是往死里弄,没想到这伙人倒是滑溜。
别看唐永波平时嬉皮笑脸的,但真遇到事,惹恼了他,下手可比绝大多数人还要阴险、狠辣,属于笑面虎人物。
“也不算毫无头绪,我查到了一丝线索,似乎这几人与另一伙人贩子有瓜葛。”
谭大海道:“接下来我会顺着这根线,查下去,可能会费些时日了。”
“妈的,老子平生最恨人贩子!”
唐永波咬牙切齿,要真是这样,他觉得裴哲提议蹲个三五年,真的太便宜这两人了。
他记忆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同龄的女邻居,结果有一天被人贩子用一根麻花就骗走了,从此杳无音信。
好好的青梅竹马,就这么没了。
……
天光破晓。
徐瑞珍艰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床单,明净的窗台,可以判断出这是宾馆客房。
不远处的卫生间传来水声,陌生的环境让她霎时心生警觉,心如撞鹿。
她掀开了被子,看到自己的衣衫完整,领口扣子都没解开,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但,卫生间里的是谁?
江燕?
还是李恩邦……
回想自己昨天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拗不过同事的热情,喝了杯葡萄酒,然后就越喝越多……
然后,只依稀地记得自己被江燕扶下楼,后边还有男人在争执,迷迷糊糊的……
再后来,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裴哲舒爽地冲了淋浴,光着膀子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自己。
“醒了就自己起来。”他道。
“是你?裴…浩南?”
徐瑞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昨晚你被人下了药,喝醉了,然后要被一个叫李恩邦的男人带走。”
裴哲三言两语解释道:“正好我撞见了。”
他当着她的面穿好衣服,这里本就是他的客房,懒得在女人面前扭捏。
毕竟,上一次坦诚相见,还是在上次。
徐瑞珍也没心思看他,而是顺着对方的信息提示,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蓦然,她眼角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连自己的挚友闺蜜都出卖了她……
“怎么,还要我——”
裴哲转过头,看到她的清晰泪痕,便没有往下说。
徐瑞珍快速拭去泪水,道:“裴先生谢谢你,你放心,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裴哲点点头,收拾妥当,走出房门,道:“一会让宾馆客房收拾一下。”
自己还得在这住一晚的。
对方走后,徐瑞珍忍着头疼从床上起来,闻着周围难闻的气息,顿时赧颜。
看来自己把那个铁石心肠的男人折腾得不轻。
她走进淋浴,冲洗掉一身的酒气。
看着镜前自己姣好的面容,有致的身段,晶莹的鼻尖似乎还能嗅到男人温存的气息,她不由得轻抿了下嘴唇。
即使江燕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她仍旧选择装作若无其事,回到光龙地产继续上班。
因为,卖房子真的很挣钱。
她也非常需要钱。
徐瑞珍本就是是个外圆内方的女子,为了达成目的亦能忍气吞声。
……
下了楼,蒋春印与温子明已经在早餐区等他。
蒋春印招了招手。
裴哲看到后,径直走了过去。
今天,他们要在深城将厂子地址敲定下来。
“怎么样,昨晚睡得可还好?”
蒋春印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温子明作为忠心下属,肯定会将昨晚的事汇报给他。
裴哲吃完一盘虾饺,又拿过一屉小笼包,“还行。”
“光龙地产的李恩邦嘛,小角色,他姐夫出面还差不多。”蒋春印道。
“给春哥添麻烦了。”
裴哲客套了一声。
他在深城没什么根基,也就认识春哥一人,要真出了什么事只得对方出面摆平。
三人吃完早茶,上了车。
车上还有个大肚子的油腻男人,四十多岁模样,秃顶,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蒋生,温生,你们可算回来了。”
油腻男人一脸焦急,接着他又看到一个陌生人。
油腻男便熟络地贴上来:“这位先生,面有孔德之容,龙凤之相,我观您天庭饱满,宜将大富大贵,鼻梁高挺,可获功成名就……”
裴哲似笑非笑地看了这油腻大叔一眼,仅这副口牙,确实当得个人才。
“别听他胡咧咧,这家伙是港岛千门八将中的风将。”
蒋春印直接揭他老底,“风将,就是专门收风和搞情报的。”
裴哲笑着点头,“懂的,港岛电影有演嘛。”
《千门八将》是1981的邵氏的电影,被认为是港岛后来大伙的赌片先驱。
所谓千门八将,说穿了就是赌场出老千的,港澳地区博彩业发达,也造就了这些以千术为生的下九流。
下九流并不是贬义词,而是一群古老流传下来的江湖行当。
但这家伙是其中的下八将,也是老千之中最不正统,最低能的,为正宗八将所不齿。
因为老千正宗八将,只以高明的“手术”去令别人上当,但世风日下,渐渐有些不学无术之辈,为求达到骗财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事情败露使用暴力手段胁迫等等,江湖上的人就称此等不正宗的老千做“下八将”。
也因此,这家伙才能被将蒋春印拿捏得死死的。
被拆穿老底的油腻男丝毫不觉为耻,反而笑呵呵地自我介绍:“鄙人齐麟游,七二年大逃港从深湾游过元朗,大难不死便自个起了这名字。”
“好说,非衣裴,单名哲。”
裴哲笑了笑,报上自己名号。
这人是春哥招来的,以后就是厂子明面上人物了,自己怎么也得给点面子,接下来少不了要与其打交道。
上了车,温子明开车,带着三人绕着深城开始闲逛。
此时的世界之窗还未彻底落成,却已经能看到那高耸的埃菲尔铁塔。
皇冠车沿着新修的柏油道,从关内四区通过二线关,一路开到了保安区。
路过黄田时,裴哲远远能看到几台打桩机在夯实地面,那是富世康的黄田新厂,去年才开工建设。
88年,富世康在深城落户,由于那时宝岛禁止如微波技术、半导体技术等赴大陆发展,而鸿海则以组装业务起步,才得以拿到投资许可。
虽说后世的富世康名声不好,但在此时,它确实为深城乃至全国电子产业起到了积极作用。
温子明把车子开到保安27区停了下来,几人下了车。
这里已经很偏僻了,除了零星几个工厂就是农田和山头。
厂子门口停着一辆桑普,见到正主来了,立马下来一男一女,看年龄两人像夫妻。
“你好你好,蒋老板,我是张治强。”
男人笑呵呵地伸过手来。
蒋春印也伸出手,与对方握了个手,“张老板,别客气了,咱俩也算熟人了。”
“是是是,蒋老弟说得对,以后梁处的酒局一定为老哥美言几句。”张治强笑容可掬。
蒋春印摆摆手,装作严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张治强心领神会。
一番寒暄过后,张治强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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