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贞经过被人伏击这件事,与张远二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关系,加上莺儿和张远的撺掇,也就同意等待制作完成一批香水,一并带回去销售。
主仆二人取得了糜竺的同意,正式以合作方糜家的代表身份留在坞堡,以示糜家与伏击一事无关。
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伏击张远的人,大多已经招了,其中并无糜家参与。糜竺的意思张远也清楚,反正妺妹已经到了坞堡,不如大方点允许她留下,以便从她口中了解张远的来历、坞堡实力和发展前景,如果能探听到玻璃制作秘方,哪就更完美了。
如此一来,碍事的小胖子就被扔去学堂,和坞里的孩子一同上学。
莺儿自幼跟随糜贞,读过文章,识得汉字,也被张远忽悠去当教师,至于照顾糜贞小姐这种事,自然是张远接手了。
玻璃这块肥肉摆在眼前,谁都想来咬上一口。张远被伏击,便是试探肥肉怎么才能吃到口中的结果。
中山甄家乘人之危,索取独家经营和制作秘方被张远拒绝后,串通几家眼馋玻璃暴利的商人,收买马通这伙亡命之徒,意图绑架张远,逼他交出玻璃制作秘方。
其实王锤没有说假话,张远的武勇已经在马邑县小有名气,只不过若非亲眼所见,别人都只是听过便算,相信是不可能相信的。
商人们也不相信,这才只收买了马通一伙四十余人来对付张远。
王锤的身份也得到了证实,确实如他所说,先被林虎劫去山寨,因为打的一手好铁,这才留下性命。而后林虎被杀,山寨也被张远派兵端了,王锤便流落到马邑附近。
马通无意中得知王锤身份,便逼他加入埋击张远。
王锤领了张远的任命,意气风发的在坞堡中挑选人手,听说到了逢人便讲打铁炼钢的好处,工作的积极性之高,连张远这个坞主都感到汗颜。
只是没过几天,王锤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彩的沿着河岸散步。
“王锤,你长的狗鼻子呀,老子都走这么远了,还是被你闻着味找到。既然来了,就过来吃点吧。”
王锤猛然听到张远的声音,抬头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张远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笑嘻嘻的向他招呼。
旁边仙子般的糜贞白衣胜雪,正用纤纤玉手接过张远烤好的鱼。
坞主大人这么给脸,王锤哪敢怠慢,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张远面前。
“王锤,先别说话,吃些烤肉,这是坞堡里养的猪。世人以猪肉为贱肉,想必你不会在意贱肉不贱肉吧。”张远不待王锤说话,便递给他几串竹签子串好的烤肉。
“吃人肉的都没少见,岂会在乎猪肉。多谢坞主,只是某恐有付坞主相托。”
王锤话声刚落,糜贞干呕几声,手中的鱼又递给了张远。
王锤大奇,听说坞主和糜家小姐才认识几天,咋就有了反应,果然坞主本领通神,这次是选对主公了。
“吃肉就吃肉,你就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话?又不是你吃过人肉,充什么大头。”张远见糜贞的样子,知道这个大家闺秀被王锤的话恶心到了。
王锤一拍脑门,说道:“坞主,夫人恕罪,某就是个粗人,说话不分场合,见谅,见谅。”
糜贞啐道:“胡说八道,再敢乱嚼舌头,把你赶出……”
话没说完,脸上已经通红,想必是醒悟过来了,王锤是张远属下,这么斥责,似乎真当自己是坞主夫人了。
糜贞偷眼见张远笑嘻嘻的一脸得意,羞恼之下,捶了他几粉拳,又想到王锤在旁,哪还有呆下去的勇气,一溜烟的跑到棵酒杯粗的树后,再不出来。
王锤看的目瞪口呆,直到糜贞藏好一丝身影,这才说道:“这个……,夫人敢打坞主?”
张远故意高声道:“怎么不敢?这几天天天挨打。”
王锤小声道:“反了天了,坞主英雄了的,怎可受女人的气?”
张远道“我乐意,王锤,你一个没媳妇的人,跟本坞主扯什么犊子。是不是头发刚理顺,脑子又乱了?”
王锤长叹一声,心灰意冷的说道:“别提了,原以为这么大的坞堡,选几个人起炉炼铁不是难事。谁知全坞堡转了个遍,连三岁的娃娃都问了,只找到会筑炉的人,会炼铁打铁的人,总共不过六个,手艺还不怎么样,这可就有负坞主重托,是请君入瓮还是狮子摇头,也只能硬扛了。”
“死脑筋,坞堡里没有,不会去外面找吗?本坞主瞅你转几天了,就是让你了解坞堡的情形。你以为将作大匠这么好当?你得自己找人去,也不仅限炼铁打铁,堆砖叠瓦、烧窑卖碳、起屋盖楼,只要是工匠,干什么行当的都要,人多了你这官当的才有意思。”
“哎呀,坞主您咋不早说,某还以为只能在坞堡里选人。外面吃不饱的工匠多了去,给钱给粮要多少没有。哈哈……”王锤一巴掌拍在腿上,放声大笑。
“你先别吹,本坞主不是没去招收过,人家看不上咱这小坞堡,根本不愿来。”
“那是以前,恐怕连坞主自己都不知道,您借钱粮支付田租佣金的事,已经传遍了雁门郡,现在想来做工的匠人,要多少有多少。”
“还有这事?你吃饱了快去拉人,越多越好,最好把匠人全家都拉来,小孩有书读,大人有工做,老人能干什么干什么。嘿嘿,说起来,老子的豪华坞主府,屋顶还是草帘子呢。”
“喏,某一定尽快把坞主府的草帘子掀了,换上青瓦,绝不让您迎娶糜小姐时寒碜。”
“嗯嗯,到时老子一定请你做上席,正堂里的。拿上些肉边走边吃,赶紧干活去。”
“诺,您忙,某走了。”
王锤拿了一大把竹签烤肉,急匆匆的离开,看样子是忙着去把官当实在了。
“人早就走了,快出来吧,酒杯粗的小树也不知能藏什么。”张远望着远去的王锤,咧嘴一笑,转头招呼糜贞出来。
糜贞探头探脑的张望了几眼,这才怯生生的走出来。一近张远,二话不说先捶几拳,这才说道:“谁是坞主夫人了?谁要嫁给你了?脸皮不知道有多厚,还盖瓦房迎娶……迎娶……,看我不打死你。”
张远抓住挥来的粉拳,笑嘻嘻的谈道:“话都是王锤说的,我可什么也没说,不过……”
糜贞闻言,竟生出一阵失望,又不甘心,脱口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想的美,本小姐打你个厚脸皮。”
张远愁眉苦脸的说道:“唉,糜小姐看不上咱这穷小子,咱心疼的厉害,这就去瞅瞅水冷不冷,不冷投河自尽算了,免得活着伤心伤肝又伤肺。糜小姐多吃点,吃饱了就回去,过几天来看看我漂起来了没有。让我入……”
糜贞听的心惊肉跳,忙掩住张远的嘴,惶急的说道:“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听着害怕,咱们谁也不许死,都要好好的。”
张远忽然又想起来,糜贞在长坂坡投了枯井,自己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竟会说岀投河的话,难道命运真的早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想到此处,张远一阵害怕,竟有要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感觉,打了个寒颤,脸色也变得极差。
糜贞看着张远俊美的脸庞变得苍白,心中掠过一道寒意,颤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张远没有说话,抬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而后贴在脸上,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糜贞没有反抗,和张远对视良久,不再出声。
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少女,张远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说道:“糜小姐,你相信我吗?”
糜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绝不容你受到伤害,不管是谁,刘大耳朵也不行。上天若已注定,那我就逆天而行。”
“刘大耳朵是谁?他为什么要伤害我?”
“一个有着大耳朵的刘姓英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受到了伤害,既使千里万里,我必赶去救你。”
“嗯,我等你。”
二人又对视良久,只觉对方眼中充满柔情,两颗心里满是甜蜜。
“贞儿,咱们不想这些事了,吃些东西,咱们就回去吧。晚上我做一些东西,咱们写上自己的愿望,让它带到天上去。”
“那是什么东西?能够飞天。”
“嘻嘻,不告诉你。”
“才不稀罕呢,恐怕是你吹牛。你还写愿望?借据都写的错字连篇,有什么愿望请我帮你写还差不多。”
“哈哈……,你都知道了?那是我故意写错,准备赖帐用的。这下相信我就是你梦中的少年英雄了吧?还找不找我那双胞胎兄弟了?”
“不害臊,我梦中的少年英雄可不是你。”
“嗯,那是你没睡好,梦中没看清楚,其实去你梦中的一直都是我。”
“哎呀,那我再也不敢做梦了,免得你这厚脸皮又来打扰我。”
“才不会打扰呢,我去你梦中,是给你送去甜蜜的红薯。”
一个剥了皮的红薯出现在糜贞眼前。
糜贞嫣然一笑,接过红薯,轻启朱唇,细嚼慢咽,满心甜蜜,宛若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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