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太医淡定地将银针与那盏有毒的玫瑰卤一同放置到托盘中,回禀道:“大长公主殿下,臣已验明此为砒霜之毒。”
屋内女眷除了大长公主皆已色变,苍白脸颊,慌张地看着安坐在主位的大长公主。
齐鹿呦发现就连两个孩子好像都明白了什么,正不安地张望着。
大长公主轻笑一声,风轻云淡的模样,启唇说:“不是未曾饮下么?怕什么?”
“平日用的都是银筷银勺,只是这次为了搭配各种花卤子烧了瓷器,倒是让些宵小有了可乘之机。”
丫鬟将托盘端至大长公主身前,低下身子,让人方便查看。
大长公主看了一下,随口吩咐:“芍药,去告诉咱们司丞,最近府内太松弛了,后日便要宴宾客,谁出了错,本宫就替他紧一紧皮子。”
端着托盘的芍药,俯身行礼,低头称“是”。
大长公主摸摸手里齐鹿呦的小肚子,这时言语才带了几分惊奇:“咱们小鹿儿的肚子怎么这样胖乎呢?”
齐鹿呦带着两眼泡水,委屈巴巴地说:“小,小呢。”
我还是个孩子,胖点才对呀。
晋王妃抿了抿鬓角,将惊慌按在眼底,调侃说:“小二的饭量才好呢,可以喝整整一碗米汤,而且自打吃了辅食就再也不肯喝奶了。”
大长公主疑惑:“真能吃那么多?”
齐鹿呦肯定地点头:“胖胖,康康。”
辛妈妈每次喂饭都会絮叨不停,好好吃饭,才能健健康康,她这几个字算是过了明处,是可以会的。
大长公主故作惊讶:“那么厉害?”
“嗯!”,齐鹿呦一激动,口水又喷到衣襟,抬头刚好,齐鱼暖嫌弃地瞪着她。
看什么看,我牙都没长齐,能不喷口水么!
大长公主毫不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将齐鱼暖的嫌弃看在眼中,又扫了眼重拾冷静与林氏攀谈起的晋王妃,心中有了数。
大长公主把齐鹿呦面团一样白净软和的小脸抬起,两只手合在一起揉了揉,看到小人儿只是疑惑地回看她,乖巧地任她揉搓,心里更是喜欢。
她眼里闪过一抹沉思,小鹿儿刚刚救了她一命。
这等惊天骇人的事情却因大长公主的波澜不惊给按下,几人说说笑笑,林氏突然说出拜访的原因。
林氏也是见了大长公主才愿意开口的,柔柔弱弱的模样,却愣是不曾被晋王妃套出话来。
她清浅的笑容中带了几分羞涩说:“今日我家将军从幽州城来信说已经报给陛下,要将我们娘两接过去小住一阵。”
林氏说着就带了哭腔:“鸣儿,这孩子都已经记不得他父亲的模样了。”
齐鹿呦同情地看向韩鸣,小可怜儿,同命相连啊,我也不记得我那不靠谱的亲爹模样。
韩鸣翻下美人榻,围着林氏打转,稚嫩的脸上满是无措。
晋王妃轻声安慰她,看韩鸣的眼中不自觉带了艳羡。
齐鹿呦敏感地发现齐鱼暖的神色变了,失笑,这糟心的家庭氛围,养出熊孩子太正常了。
林氏擦了擦泪,说:“明日就要启程前去幽州城,也没看时间,今日火急火燎地就过来,打扰了殿下午歇,幸好碰到晋王妃也到了公主府,要不侄媳妇真要羞死了。”
齐鹿呦这才明白,原来晋王妃与大将军夫人闲聊是因为大长公主还在睡觉,等到丫鬟来报,众人才来了此处,拜见长辈。
大长公主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指使身侧的丫鬟说:“去把那个金丝软甲取来。”
林氏细声细气,尴尬地说道:“殿下使不得,侄媳妇怎么能又从您这拿东西呢?”
齐鹿呦听到这传说中的名甲,耳朵都竖起来了。
大长公主继续揉怀里的齐鹿呦,不抬眼,随意道:“给鸣儿的,刀剑无眼,他还小,哪撑得起那些沉重的甲胄。”
齐鹿呦眼睛盯住丫鬟捧出的东西,有些疑惑,大长公主刚才说得是金丝软甲,怎么不是金黄色呢?
这软甲一看就很轻,丫鬟捧着毫不费力,轻轻一抖便展开,银白色不知什么质地的线被密密麻麻编成一件类似背心的衣衫。
齐鹿呦转着脑袋,眼睛随着金丝软甲动。
林氏见拒不了,拽着韩鸣,一同谢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淡淡地嗯了一声回她,染着大红色的手指按住齐鹿呦不停动的小脑袋,指尖一点说:“祖母的眼都让你转晕了,不许动了啊。”
齐鹿呦停下,却还想继续观察众人的眉眼官司。
想不到啊,王府里掌管生死的晋王妃,嚣张跋扈的齐鱼暖,在公主府这么的,低调以及弱小……
她没有错过晋王妃看林氏拿起金丝软甲的那一瞬不忿,更发现齐鱼暖望向韩鸣的那份迷茫。
齐鹿呦嘴里泛出苦味,偌大个王府将晋王妃与齐鱼暖困住,而她也身在囚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熟悉的男子声音带了焦急,却又被拦下。
林氏顿时有眼色地起身告退:“还请殿下勿怪,时间实在匆忙,侄媳妇还要收拾行囊,就先回去了。”
晋王妃听到晋王声音,精神一震,此刻连忙起身,送林氏与韩鸣离开。
齐鹿呦眨巴眨巴眼睛,目送韩鸣离开,感谢这个小男孩让她对这个世界多了些许希望,她在心里默默祝福,此程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一会儿功夫,晋王和晋王妃联袂归来。
晋王妃已经红了脸颊,小女孩似的被晋王拉着手带进屋。
齐鱼暖再也坐不住,下地扑向晋王,一家人三口拥抱,笑作一团。
齐鹿呦歪着脑袋打量亲爹,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气质中又带了些许飘忽肆意。
齐鹿呦嗯了一声,终于明白为什么晋王妃这般痴迷晋王,就这份少见的肆意对被闺阁禁锢的女子而言,可不就像是份五石散让人上瘾。
晋王现在也没有了刚才要闯进屋内的焦急,想必晋王妃已向他说明。
晋王也不行礼,直接大步上前,坐到大长公主身侧,挨着她,卖乖地说道:“阿娘,儿子可给您生了个救命恩人呀!”
大长公主气笑,啐了他一口,说:“越发没个正形,你看你,让你家媳妇急得赶过来置办宴会,怎么能说风就是雨呢!”
晋王没当回事地说:“儿子想您了啊,再说这公主府早开的百花可不是寻常之人能见的,他们还要感谢本王给了机会呢。”
晋王说着一把抱过齐鹿呦,掂了掂,说:“我家怎么还生个小胖墩?小鱼儿那时可没这么重吧?”
晋王有些疑惑地看向晋王妃。
晋王妃听了,捂着嘴笑出声:“小鱼儿是瘦瘦小小的,小二胖是因为吃得太多了。”
晋王装作担忧,晃悠着怀里的齐鹿呦:“以后养不起可怎么办?”
他说完就将齐鹿呦向上一抛,说:“小二儿以后不会把阿爹吃穷了吧?”
空中的齐鹿呦屏住呼吸,刚一落下,又被抛起。
我谢谢你,亲爹!
可能没等我长大把你吃穷,就要被你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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