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内,那棵梅花树下,陆沐辰身着宽松的长袍悠然地坐在摇椅上。
已是两月份了,梅花树已经开花了,有些已经凋落了下来,落在碧绿的草堆上。
“黎儿?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陆沐辰起身,那隆起的孕肚看着常渊黎有些扎眼。
“父君!您......您醒了?”
“黎儿你在说什么傻话呢?”陆沐辰紧张道,“景文呢?景文怎么没回来?他不是跟着你们野足军一同去了大北么?”
常渊黎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扮,一身暗红色的军装,手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她在做什么?!
“什么大北......什么野足军......”她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景文......景文没回来么?”他扶着孕肚跌坐在摇椅上,于箬匆忙扶住他才没摔下去。
“三哥......三哥他......”
——梦醒。
“三哥......三哥!”
“殿下!”
常渊黎猛地睁开眼,一股晕眩感突如其来,伴随着恶心感。
“咳咳咳!呕!”
琉璃见状,连忙拿出金盆,常渊黎趴在床沿边上,往里头咳血。
“怎么殿下还是咳血不止呢!”
“我......我睡了多久?”
“已经有七日了,司大人请了为凤后看诊的大夫来为殿下看病。”琉璃擦拭着常渊黎嘴角的血迹。
“大北在哪儿?”
“什么?”琉璃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北离南羽可远了,殿下是要去那里么?”
“不,不去。”她努力撑起身,可她的身体软得不行,“姝儿呢?我这几天昏迷的时候她有闹过嘛?”
“这......”琉璃欲言又止,躲避的眼神让常渊黎心中警铃一响。
“姝儿呢!!咳咳咳!”她捂着嘴,那些血腥味说着她的喉管涌上来。
“殿下!”琉璃着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听到动静在外头的喻小念也进来了,“殿下!您千万不能再动气了啊!”
“七皇女......七皇女被陛下送出宫去游学了......”
送出宫去了?怎么可能?她明明对母皇说过,在常渊姝及笄之前,一切都由她做主的!
“扶我起来......”
“殿下!”
见两人毫无反应,她猛的掀开被子,一只脚刚落地,便跌了下去,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妈的......扶本王起来更衣!”
“殿下若是想要进宫见陛下,奴婢恳求您不要去!您的身子已经遭不住您这么折腾了!”
常渊黎意念很坚定,两人再怎么跪在地上恳求她,头磕出血印了也劝不动她。在常渊黎心中,她已经失去了父后和长姐了,她的两位哥哥也去了宣州,常渊姝是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存在,可就连这一个......这一个存在母皇也要剥夺么?!
“渊黎!”司南星刚进来,就看见常渊黎嘴边还有未擦去的血渍,一个人步履蹒跚地走向放妆奁的台子。
琉璃和喻小念二人不敢站起来,只能跪着不停地祈求,祈求常渊黎不要冲动。
“司大人......我要......我要更衣,她怎么......怎么可以把姝儿送出宫?为什么要把姝儿送出去…为什么!”常渊黎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多亏了身边的亲人陪伴她,可是自从经历了父后的昏迷和长姐的背叛之后,她唯一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便是这个世界还有很美好的东西她需要去体会,是常渊姝给了她希望,她才会想要去策划这一切,她要往上爬…爬到没有人能够动她和她身边人的主意!
司南星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们二人,为殿下更衣梳妆,一个时辰后,微臣来送殿下入宫。”
“谢谢......司大人。”
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眼睛一闭,倒在司南星有些冷意的怀里。
一个时辰后,等她再次醒来,入眼的是一脸焦急的陆沐雨和手足无措的陆逸奕。
“刚下朝就听说你醒了,我一来就听到琉璃说你又晕倒了。”
她摇摇头,嗓子哑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我让奕儿带了些桃胶,给你补身子的。”她转头怒斥着儿子,“让你凉凉些喂!你会不会喂啊!”
“我......我这!”陆逸奕端着已经没有热气的桃胶,定定地驻在哪儿,他也没喂过人这怎么喂啊?
“我来吧。”
司南星越过陆沐雨,接过陆逸奕手中的桃胶,单手将常渊黎扶起来,他坐在常渊黎背后,让常渊黎整个人能舒服地靠在自己胸膛。
“不想喝......”
“右相的一片心意,喝一点?”
母子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常渊黎竟听话地张开嘴,让司南星喂进去。
“甜,我不想喝了。”
喝了两口,她便腻得不行了,撇过头去拒绝了第三口的投喂。
司南星也不强喂,将碗递给一旁守着的琉璃。
“姑姑......母皇下旨让姝儿外出游学是谁怂恿的?是她自己......还是?”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陆沐雨的神情沉重,似乎说这话用尽了她的勇气,“左相和宸王联合朝中皇太女党派的二品大臣联合上奏,让陛下将未及笄的七皇女与八皇女送出宫游学。”
又是常渊沁!又是苏易安!
她的胸腔大幅度不断起伏,那股恶心感又来了,“呕!咳咳!”司南星眼疾手快地拿起铜盆,放在常渊黎面前让她将闷在胸口的淤血吐出来。
“送......去......哪儿了?”
司南星:“漠墟。”
“那地方寸草不生,这哪儿是游学?这是虐待!咳咳咳!咳!”
司南星轻轻地拍着常渊黎消瘦的后背,“我让自己的人跟随七皇女一同去,她的安全至少是能保障的。”
“我要入宫。”
她淡定地说,表情已是漠然。
陆沐雨第一个不同意,常渊黎如今的身子,能下床走动都需要人搀扶,她实在不放心。
“姑姑,我不闹,我是想和母皇说些事儿。”
司南星沉下眼,“那让琉璃为陛下更衣吧。”
他起身,拿起旁边放置的几个软枕垫在常渊黎背后,将陆沐雨二人送了出去。
常渊黎终于能闭上眼小歇一会儿,任凭琉璃摆弄着自己的身子。
——
两个时辰后,皇宫内传来一道圣旨,大概意思是镇国大将军之子白云鹤与越王常渊黎将于五年后成婚。
这便是常渊黎就算身体虚弱也要进宫说的事,她很擅长利用母皇对她的疼爱来达到目的。
“司大人......”
司南星手里抱着一团毛绒披风,今日的夜晚又下雪了,他没撑伞,即使他手里拿着伞,因为一旦撑了伞,他就没办法两只手抱着常渊黎了,只有在宫外,他能好好抱着她。
“五年......我给了自己五年的时间......”她缩在司南星怀里,感受属于他的体温,“我去求了母皇,她把野足军的兵符给了我,条件是我必须和白云鹤成婚......”
“渊黎,你想要这天下么?”
“想。”她也是人,她也有野心,她不想争的时候旁人逼着她,那她便如他们所愿。
“那我便陪着渊黎,夺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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