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陆不危立刻打断了二姨太的话,对她说,“这是妇人之仁,你试着想想,咱们夺了典家二房的东西,此事虽然做的还算机密,典家大房暂时被咱们蒙蔽住了,可时间一长,难免大房就会知晓,到时候岂能和咱们善罢甘休?那大房的典俊平可不好惹,从小在天津,就是一条恶霸,他若报复起来,麻烦的还是你。我是在替你着想,彻底拔出后患,你对此事,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二姨太对陆不危半生痴情,很相信陆不危,听他讲的在理,也担心将来自己遭遇典家大房的报复,不再坚持己见,态度异常顺从,对陆不危温柔地说:“好吧,我都听你的。你决定的事情,我不掺和。”
“这才乖嘛。”陆不危拍着二姨太的后背,在她脸上亲着,过了一会,才说,“你尽管放心,等我处置完古鉴荫,再好好把典家这边的事情收个尾,而后就对天津的典俊平开刀。别看典俊平在天津横行了几十年,在我看来不过是匹夫之用。等我略施小计,两三个回合,就让典俊平一败涂地。到时候,你以典家二房的身份,把典家大房的产业接管过来,就能完全掌管典家,还没了后顾之忧,岂不美哉。”
“嗯,还是你厉害。”二姨太果然温顺,低声回应着,一任陆不危摆布。
陆不危手上不耽误,嘴上还在讲着话,“咱们处心积虑,多年运作,终于有了今日。只可惜典家的财富,大半不知了去向。”
二姨太说道:“就算那一大半咱们寻不到,剩下的也有三五十万,不少了。何况,典俊凡藏匿的那些财富,还不是给了殷皎皎,最后也得落在陆宛手中,又岂能脱开你的手去?”
“话虽如此,但也有些不妥之处。”陆不危似是有些犯难,“陆宛还不知道她的身世,一旦知晓,会对我如何,很难讲啊!”
“不管怎样,也是你把她养大的,你们陆家上下,最宠爱的就是陆宛,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岂有不感恩的。”二姨太自有一番道理,说的头头是道,对陆家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而且典俊凡现在下落不明,多半是已经死去。就算陆宛将来知晓详情,只要你以后不做过份的事情,她也不会不认你这个爹吧。”
李克定听二姨太讲到了关键,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陆不危对待陆宛的态度,现在二姨太提起,且看陆不危如何回答。
陆不危沉默了一小会儿,可能是想好了说辞,缓缓地说:“陆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只怕殷皎皎在背后作祟。玄一大师曾预言,我们陆家会有灭门的大难,只有陆宛能够解救。我岂能不对陆宛好。只是,她已经十七岁了,面临终身大事,这个我眼下也有些头痛。”
李克定耳朵都竖了起来,因为已经涉及到他头上了。
果然二姨太便提起了李克定,却是在劝陆不危说:“二爷,当初你们陆李两家已经有了婚约,依我之见,最好能够践守。我不知道二爷是怎么想的,总感觉对这门亲事有反悔之意。二爷,别嫌我多嘴,我见到过李克定本人,觉得还不错,陆宛倘若能嫁到李家,也是个好归宿。胜似。。。”
二姨太讲到这里,顿住了。
李克定心里着急,她到底要讲什么,怎么不痛快讲呢?
陆不危尴尬一笑,对二姨太说:“看来你已经瞧出了端倪,我是想给陈子龙一个机会,让他接近陆宛。但是否会把陆宛嫁给陈子龙,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李克定心惊不已,陆不危竟然在创造机会,让陈子龙接近陆宛,难怪陆宛前段时间会被陈子龙欺骗,难怪陈子龙会如许大胆,原来他得到了陆不危的许可。陆不危,你可是坏到极点了吧,陆宛是你从小养大的,你怎忍心如此对她?
“我不懂二爷的安排。”二姨太又说道,“但二爷所为,其实自相矛盾,一面想留下陆宛,让她拯救陆家,一面又想把陆宛抛给陈子龙。请恕我出言冒昧,二爷心里还是在恨殷皎皎,连带着也恨陆宛,谁叫她不是二爷亲生的,我说的对吧?”
二姨太还真是陆不危的知己,陆不危承认道:“就是这么回事儿,你简直把我看的透透的,什么都瞒不住你。”
二姨太语重心长地说:“二爷,我跟了二爷十八年了,咱们不是夫妻,胜似夫妻。若不是了解二爷,二爷自然不会喜欢我。既然二爷认我是个知己,我就再劝二爷一句,陆宛是陆家将来的希望,二爷千万不可自毁长城。无论陆宛有没有陆家的血脉,她自幼生长在陆家,都是陆家的小姐。”
“嗯。”陆不危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一想起陆宛乃是殷皎皎与典俊凡所生,气总是不打一处来。
“所以二爷有气出不来,才想让陈子龙害了陆宛,此举可是不妥。”二姨太说道,“陈子龙那个人,我看是个蛇蝎之辈,二爷和他不可走的近了,否则必受其害。陆宛乃你们陆家金尊玉贵的小姐,他陈子龙算个什么?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哪来的底气和勇气呢?二爷请想,如果陈子龙不是心怀鬼胎,岂能打陆宛的主意。他的鬼胎又是什么,肯定不只是陆宛的容貌吧,你们陆家的财富,我看才是他的目标。”
“他能有这么大的野心吗?”陆不危不敢确定,因此又问二姨太,“陈子龙一个小地主的儿子,能够在京城立足,尚且不易。敢打我们陆家的主意?”
“这有什么不敢的?”二姨太见陆不危托大,忙又说道,“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没有机会,人都会意淫一番,去做个皇帝梦的。何况如今陈子龙看到了一线希望,必然会在利益的吸引之下,去谋划,去行事的。而且,我听人讲,陈子龙能知未来之事,虽然可信度不高,但既然能传出这样的话来,想必陈子龙也不是善茬,这样的人,往往具备野心,二爷,咱们行事,不得不慎啊。”
二姨太的一番话,很有些见地,李克定在外面听得频频掉头,心中对二姨太的好感不断增加,以前李克定认为二姨太不过是个不守妇道,出卖亲夫的女人,如今看来二姨太有着基本的底线。
当初典俊凡夫妻没有被害死,或者就是因为二姨太不想谋财害命,才一直没有下手吧。
“嗯,这件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陆不危此刻需要平复的是内心的不甘。他养大了别人的女儿,还要将家族的命运托付给她,岂能痛快接受。但玄一大师之言,父亲临终前的叮嘱,让陆不危又不得不选择对陆宛犹如亲生女儿。矛盾在陆不危心中来回搅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为此常做出令自己都不解的决定。那个冷静,谋略高深的陆不危,被此事折磨着,令他感到行事的水平都在下降。
二姨太的一番话,揭开了陆不危的伤疤,也彻底打开了陆不危的心。讲出了内心的矛盾之后,让他多少好受些许。“此事等我慢慢思量,再行定夺吧。”
陆不危没有直接答应,但他一定会有所改变的,二姨太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二爷,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最后不论二爷怎么做,我都支持二爷。”
房间之内,二姨太和陆不危似在亲昵,过去一会儿,才听陆不危说道:“我这次过来,不能久留,马上得回去。你也收拾一下吧,我先送你回典家。”
二姨太在陆不危的吩咐下,开水起身穿衣,一阵嘻嘻索索,同时听二姨太问道:“老夫人的身体如何了?”
“哎。”陆不危长叹一声,说道,“不太好,也就着两三天的事儿吧。”
二姨太劝道:“世人都得有这么一遭,你也不必太难过。二爷,要不让我陪你回河间去吧,早晚也好给你一些安慰。”
“我当然希望你去了。”陆不危说道,“只是你去了,不好安排,还是别去了吧。”
二姨太顿时有些伤情,说:“我知道,我始终不是陆家的人,不能陪在你的身侧。”
“瞧你又讲这个。”陆不危安慰二姨太,“要不你先回去安排一下,等过两天,你让刘管家陪你去河间,不过你去的时候,得化个妆,别以典家人的身份出现,我好安排你住进陆家,咱们就能每天都在一起。”
“嗯。”二姨太欣喜若狂。陆不危的意思,是等老夫人仙逝之后,二姨太可以住进陆家,但不以本来面目出现。二姨太和陆不危多年情义,早就盼着能够长相陪伴,眼见机会到来,岂能淡定如初,连忙答应着:“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个你就放心吧。”
“你总是很聪明的。”陆不危又夸奖她一句,而后挽着已经收拾完毕的二姨太,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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