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养了一个星期,就枯萎了,只留下小树枝。潇燃回过神,遗憾自己没有向云学习她的养花术。她拥有四季的桃花,也许能驾驭四季的杜鹃花。
“可怜的杜鹃花啊,跟错了人。”
他用剪刀把长长的树枝剪成一节一节的,打算扔进垃圾桶。树枝滑滑的,很快就要腐烂,直到模糊不清。此时,它们最好的归宿是泥土,就像人类的土葬。
春雨总爱下在阳城,仿佛要让这里的整个春天笼罩在薄雾中。潇燃不在意天气,春雨不可能下在他的家里。
“一天晴天,一天雨天,轮换着来,几十年来倒是头一次见到。”散步的阳城人谈论起天气,有些吃惊。老天定的规矩,天气预报显得多余。专家们不说天气了,开始讨论紧张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春天不都是那么美好的。很多人要在春天分离。恋人、亲人、仇人们,在经过思想斗争后,不得不分离。
云的父亲在睡梦中走了,走得很安详,没有一点声音。
第二天一早,云的母亲醒来时,发现旁边没有一点动静才意识到出事了。
何言没有参加葬礼。云抱着骨灰盒爬上了阳城山的半山腰。母亲被她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搀扶着跟在云的身后。
整个过程没有哭声,也没有任何语言。眼泪早已在某个深夜流光,要说的话也早已在他半睡半醒时讲给他听。
云的父亲一生有一半多的时间生活在海上。如今,他终于可以双脚踩在结实的土地上,不再漂泊不定。他带着妻女的爱和思念离开了。病痛压倒的是他的身体,在生命的最后,他是幸福的,因为他有时间停下来享受爱。
在外人看来,这不是一个成功的葬礼。因为没有足够长的送葬队伍,没有宏伟的哀乐声,没有数不清的新鲜的花圈花篮。
他的父亲是个沉默的人。他喜欢安静,到死都没有说一句痛的话。
他走的那晚,刚好是月圆之夜。原本按照老天的规矩,第二天该是要下雨的。老天再次修改了太阳和雨的轨迹。
“我父亲走了。”
何言没有回应,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带着疲惫的宿醉的身体关上了房门。
云没有理会她,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走了。
他们的婚姻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因云的父亲生病而发生。
婚姻一旦混入了金钱交易,就不可能单纯。只是单纯的云,一开始相信相处久了爱情会发生。
送走父亲,云留在了母亲身边,打算陪她几天再打算。父亲生病后,两母女为了照顾父亲,一个牺牲了婚姻,一个牺牲了自由。当然,亲人之间,不能说牺牲。人活着是必须发自内心向道德妥协的。
在这段说长并不长的离开何言的日子里,她好像做回了女孩,为自己而活,为自由而活。抛开原本等待的心,她拨出了潇燃的手机号码。
“是我,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潇燃放下牙刷,用毛巾擦去嘴角的泡沫。
“是你,太好了,你好吗?你去哪儿了?”
“我在母亲那。我父亲去世了。”
一个人冷静地说出一件悲伤的事,是残酷的。
潇燃心疼她,可是此刻连一个拥抱都不能给她。
“对不起,这时候我却不能陪着你。你要坚强。你父亲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其实他未曾离开。我们可以试着把铭记当成永恒。”
“谢谢你。多想见你。”
“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
“太晚了。这两天感觉很累,但是睡不好。心想给你打个电话,说不定能好好睡一觉。”
“好。你好好照顾自己。生活还将继续,在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会变得美好。”
“嗯,挂了,晚安。”
“晚安。”
母亲躺在旁边睡得很沉,并没有被电话里面的声音吵醒。她眼角的泪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这个女人一辈子只爱一个男人,不会因为男人的离开而重新爱。这是她对婚姻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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