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惨白的年轻道人视线模糊,努力从一个瓷瓶里掏出一颗“青阳丹”,吞入口中,这是一颗保命灵丹,虽然不是最为上等的那种,可道观里一年也仅能练出两三颗,不是说炼丹流程有多么复杂,只是观里没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要不是小道士额头上那金光符篆,附在青衫少年身上的那身影随意一击,现在地上躺着得应该就是一具尸体了。
服用了丹药很快便能站立行走的小道士,再也不敢随意用符了,不过小蛟龙已然醒来,虽然仍旧虚弱,但观其气色,却没有性命之忧了。
丁前溪背起甄有钱,避水符流淌的神韵很快覆盖了二人,那把油纸伞已然破烂不堪,小道士在前面开路,丁前溪回头看了一眼油纸伞,那把伞跟了他很久了,按下心中不舍,快步离去。
三人行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张陵快速将他来此地的原由说了出来,原来小道士下山游历至这山头附近的一处小镇上,突然下的一场暴雨让道士好生诧异,不是说天不能下雨,而是说这场雨下的格外“阴沉”,哪怕隔着客栈门边上,都觉得有股子凉意直入骨髓。
这时候就听说自从山上住了一对夫妻以后,这山附近的雨都要比别处更冷一些,要是冬春还能归咎为时节气候,可夏秋也是如此,张陵默默掏出一张符纸,在隐蔽的地方接了点雨水,这才发现水中阴气之盛,令人吃惊,客栈中不断有人咳嗽,还有人嘀咕道:“往年不怎么容易着凉的,这些年动不动就感了风寒,难道是老了?”
这句话无心之人听了恐怕多半笑笑就过去了,可有心之人定能顺着脉络顺藤摸瓜。
小道士呢喃道:“阴气如此之盛,日久阳气必定衰弱,人无阳易受外邪,小则容易感染风寒,咳嗽不止,大则…不好,山上有人在行那养阴之术,这群人,都是阳化阴的养料!”
进了山却久久没能找到山中怪异之处的小道士,却在大雨天遇到了途径此地的丁前溪,披着蓑衣的张陵虽然损失了两件重宝,可看到丁前溪他还是很开心的,小道士找了一处高一点的地方眺望,没发现能躲雨的地方,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即将落地的时候如落叶缓缓落在地上。
丁前溪赞叹道:“行啊你,一年不见,都可以御风啦。”
面色古怪的张陵从身下揭下一张符纸,在丁前溪的眼前晃了晃,“没有没有,小道境界还差了些,都是这张疾行符在起作用,这东西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不过好在便宜,等寻到个避雨的地方,我送你一些,只要符纸够多,日行千里不是问题。”
雨下不停,山头上白茫茫一片,蜿蜒山路上湿滑无比,可再次探路回来的张陵神色略有振奋,说是前方不远处依稀可见大宅院,就在那山脚下,原来三人已经快穿过这座山了,丁前溪背上的甄有钱摇摇晃晃睡着了,就连加快速度几乎是狂奔的颠簸也没能让青衫醒来。
山脚下的大宅院,红漆木门已经褪色,看样子是座老宅院,像这种规模的大宅子,门前理应有两头石狮子坐镇,可这处宅子门前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门槛上的石条都没有。
张陵暗绕着大门徘徊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宅院前突然有踏水的声音急促传来,只见又有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躲在一把雨伞下急急跑了过来。
收起雨伞的读书人看了三人一眼,另外一个拍拍头发上的雨滴然后转身快速扣门,檐下的雨滴成线,还好没起大风,不然场间五人早就浑身湿透了。
许久之后,大门的门轴发出生涩的摩擦音,大门终于是开了一条缝,门里面探出一张如花般的脸蛋,似是初学女子装,脸上的粉彩不知添了多少层,唇间的胭脂红艳,眉心间一点朱红,这样一张惨白的脸上刚好配合天空中一道炸雷响彻,吓得敲门的那个读书人一个退步,等到看清楚开门的那个,其实只是个板着脸有些生气的小丫头后,读书人这才抖抖手腕,做出一个自认为潇洒无比的拱手。
似是书生突然后退的动作惹得姑娘不开心了,她重重哼了一声,脸上厚厚的细粉直落,就要一把将门重新关上。
边上那个一直没有表示的读书人人这才以手抵在门上,阻止了即将关上的宅院大门,他很有礼貌的先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唐突了佳人,姑娘不要误会,他从来没见过姑娘这般,略施粉黛便好似人间仙子的绝色之姿,天色已然快要黯淡下去,外面又下着大雨,我们这行人里面,已经有身子骨弱的扛不住雨冷,昏过去了,姑娘一看就是个心善人美的,帮帮忙,让我们五人进屋暂且避雨,顺便吃上些热食暖暖身子。”
说罢摸出一锭份量不轻的银子放在手上,接着道:“姑娘放心,在下跟朋友从来没有吃白食的习惯…”
似是对书生言语颇为新奇的丫头,捂着嘴,她脸上的粉又掉下来一层,拿着伞的那个读书人只好装作低头看脚尖的样子,怎么也不愿抬头了。
丫头虽然还是板着脸,可伸手两个手指头,将那锭银子夹了回去揣在兜里,女孩的声音先是有些嘶哑像是很久没跟人说话似得,讲了两句以后声音很快变得空灵起来,魏亦然一行三人一脸茫然,只听那两人交谈不停,大概是拗口的方言,说了好一会,小丫头才踮起脚尖向边上挪了一步,让开身子请众人进门,歪了歪头将口中方言换成大燕官话的女孩笑道:“萍水相逢,既然遇见就都是缘分,记得进门之后就待在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等下会有佣人送些吃食炭火过去,你们交了钱,屋里的东西都可取用,这点我爹跟我娘是不会怪罪的。”
宅子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只是院落进制布局有些问题,说是两进宅子吧,后面还有个大院,说是三进宅子吧,后面那个大院里只有孤零零的一间房子。
一行五人被安排在二进西厢房内,宅子里布局不算简单,假山水漾,瑞兽石雕,还有好些花花草草,窗花上还没褪色的喜字帖表明了宅子里刚办过喜庆的事情没多久。
一行五人分别的时候互相打了招呼,那两个书生一个姓午,一个姓牛,收起雨伞的那个书生叫牛有方,起先在门外交谈的那个叫午夜安,魏亦然点头示意,两拨人各自分开。
两个书生的房子靠近通向后院的抄手走廊边上,一番叙旧后天色已然黯淡下来,折腾了小半天的书生准备回房间点起火炉烘干衣服,然后简单洗漱下吃些热食,再美美睡上一觉。
蓦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黑夜,已经从走廊里去往后院的小丫头去而复返,此刻正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窥视着刚要推开房门的两位书生,被一道惊雷闪电吓得转身回头,刚好看到半张脸贴在柱子后面,吓得两人双腿发软,互相掺扶着走进房间。
小丫头舔了舔嘴上的胭脂,脸上妆容如同民间艺人彩绘的木偶小人那般,咧开嘴的女孩脸上有泪,边哭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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