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戴诚带出来的人都被杀死了,谈康的下人则是抬着谈康的尸体回了粤西。冯盎与谈殿这两位老对手重新走到了一起,宁州洞獠的人一直待在粤西,见此情状,加紧在一旁煽风点火,虽然李世民的两位使者已经到了粤西,但是冯盎与谈殿二人的内心已经充满了仇恨,冯盎直接将两位使者给抓了,关进了高州大牢。
谈殿则差人去越州请大酋长发兵相助,他要起兵跟长安要个说法。
大酋长叫赵在文,是南越王赵佗的二十四世孙,南越赵氏自汉武帝元鼎五年南越重归中原版图之后,逐渐没落了。
到了赵在文祖父赵庚这一代,成了越州西南的俚帅。这俚帅自秦代便诞生了,赵庚是第一位做俚帅的汉人。
赵庚虽然自小长在岭南,但是一直研习中原文化,在他带领治理下,越州西南俚族逐渐强大,慢慢统一越州境内的其他俚族,成了越州实际的统治者。
赵庚去世之后,他的儿子赵炳胜做了越州俚帅,当时中原正是南北朝末期,局势动荡,赵炳胜趁机发兵占了桂州和罗州,称雄岭南。
到了赵在文这一代,唐王李渊取代隋朝,为了稳定岭南局势,尊赵在文为大酋长,统领岭南六州。不过赵在文的能力不及他的父亲与祖父,岭南各股势力明面上尊重他,但是暗地里彼此之间攻伐不断。
现在赵在文已经病重,更无力掌控岭南局势,只能让人草草打发了谈殿的人,老人心里哀叹,有生之年怕是要看到岭南大祸了。
“外翁,你今日可好些了?刚才那些人可是来给你送独叶草的?”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屋外飘了进来,紧接着进来一位中原打扮的少女。
“又穿成这样!”赵在文有点不高兴,“天天的野来野去的,没个正形。”
“怎么了?外翁,那些人惹你生气了?”
“你舅舅回来了没有?”
“没呢,听阿姊说还得两日”
“岭南怕是要不安生了,我怕我这一口气上不来,这酋长之位让人给夺了去。”
“阿翁,你不会有事的,独叶草不是差人去取了吗?”
“呵呵……没用的,前几年我复发的时候,已然用过了,这一次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了。这独叶草是我故意放出去的迷雾,为了让你舅舅顺利接任这岭南大酋长”
“外翁……”少女眼泪就流了下来。
“没事,外翁这辈子什么都见了,也值了,不哭了”
少女含泪紧了紧嘴唇,“外翁,你这大酋长是大唐圣人封的,本就是世袭罔替,舅舅接任大酋长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吗?”
“这岭南不比中原,虽归唐王管辖,但是各州又都有自己的地盘。有些事,唐王也是鞭长莫及的”
“只恨我不是男儿身,否则定与舅舅一起平了这岭南诸部”
“呵呵……你与宁州薛二郎的婚事进展如何?”
“那个欺男霸女的薛二狗,我才不嫁他呢,我要入赘一个贤婿。”
“不要任性,宁州薛家是宁州几代的渠帅了,你舅舅坐稳这大酋长,离不开宁州洞獠的支持”
“那我也不嫁!”
“……”赵在文看着眼前的外孙女,一点火气也没有,女儿当年鬼迷心窍,非要出岭南入中原闯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身病和这个孩子。女儿早早的去了,他亲自抚养外孙女,让她姓赵,起名赵月关。
李复与冯戴诚一路同吃同住,李复发现这个冯戴诚很有见地,胸怀大义,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谈康,冯戴诚也不避讳,直言早就看这谈康不顺眼了,谈康是粤西一霸,仗着有些拳脚,平日里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与他老爹谈殿比,差得远。听冯戴诚介绍这个谈殿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
后来,两人又聊到了岭南局势,冯戴诚透露宁州洞獠的薛家想争这岭南大酋长的位子,妄图把岭南变成一个独立的政权。
李复笑了笑,真的是又傻又天真,岭南背后若不是有大唐顶着,就跟着掸国一个下场,早让骠国给吞并了。李复从冯戴诚的话语中听出意思来了,冯盎并无反心,只是对唐朝有些不信任,并且为人胆小谨慎。
李复等人星夜兼程,赶到辰州之时,李世民的诏令已经到了,李复声称路上生病耽搁了几日,驿差也不多疑,传达了李世民的旨意就回京复命了。
冯戴诚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正打算告别李复回高州,这时泸溪那边传来消息,冯盎扣了圣人的使者,与谈殿合谋要反。粤西大军已经陈兵安、雅两州的边境上了。
冯戴诚一听急了,急慌慌的要回去,被李复给拦下来了,安、雅两州很多官军都认识冯戴诚,再者说,两军对阵怎么可能让人顺利的越过防线,事关大唐边境的安危,当从长计议。
李复将粤西之事写了文书上报李世民。
南合州刺史宁纯将冯盎关押李世民的使者一事上报了李世民,二人的奏报先后送到李世民的手中,李世民龙颜大怒,竟然敢扣押圣人的使者,这是摆明了要造反。
长孙无忌趁机劝说李世民发兵岭南。李世民信之,派右武-卫大将军蔺暮征发剑南道十几州兵马大举讨伐。
魏征劝谏道:“岭南路途遥远、地势险恶,有瘴气瘟疫,不可以驻扎大部队。而且冯盎反叛的情状还没有形成,不宜兴师动众。”
“朕的多位爱卿都上报了冯盎的恶行,怎么还说反叛的情形没有形成呢?”
“胡司马来信说明了冯盎只是陈兵粤西边境,一没有占据险要之地,二没有攻掠邻近州县,这明显没有反叛的迹象。圣上何不安排胡司马再赴粤西安抚冯盎,以示诚意。胡司马手握三州兵马,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冯盎还要发难,大军再压境也不晚啊!”
“就依魏卿之言,快马送至辰州,告知胡义成,先不要动兵,尽量安抚冯盎,不要让冯盎与谈殿联合,力求岭南稳定。”
“圣上!”长孙无忌想要再谏。
“好啦,朕心意已决,就这样吧”
辰州司马府内。
“胡司马,我必须要回高州了,家父怕是被歹人利用了”冯戴诚有些焦急。
“我知道,可是冯大兄,我手上只有讨伐谈殿的诏令,现在令尊被人蛊惑,陈兵粤西边境,安、雅、南和三州的刺史已然发兵与其对峙了,辰州去高州的路已经被封了。”
冯戴诚眉头皱了皱:“我还知道一条秘密回高州的路。”
“可安全?”
“是当年家父在南合州秘密安置的线人,不过要先从越州进入南合州”
“这应该不难办,越州有大酋长镇着,应该不会难为我们。我与你一同回去吧!”
“胡司马公务繁忙,这点小事我应付得了”
“冯大兄,圣人能给我讨伐谈殿的密诏,说明已然动了平定岭南的心,现在只是朝中有人反对,我要在圣人讨伐岭南之前,破了宁州洞獠的圈套。”
“好,那就有劳胡司马和我一起了”
李复将司马府中之事托付给袁守邦后,带上巴岩、千面张和冯戴诚一起乔装上路了。
越州境内,一辆马车被一队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的赶往酋长府。一群黑衣人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车里坐的可是赵安?”
“你们是什么人?”
“杀你们的人!”
一群黑衣人一窝蜂的冲了上来,马车的护卫看似平常,却身手很好,黑衣人招架不住,留下几具尸体就逃走了。
“大郎,是长安的人”几个护卫上前搜了搜几具尸体,从尸体上找出了赵国公长孙无忌的腰牌。
“把腰牌带上,快走”马车里传出一个沉闷的男声。
“外翁,我舅舅回来了”赵月管一溜烟跑到了赵在文的房间,高兴地喊道。紧接着,赵安风尘仆仆的进了赵在文的房间。
“阿耶,我回来了”
“嗯,听说路上遇到了些麻烦?”
“是的,我从那群歹人身上搜到了赵国公府的腰牌”赵安一边说着,一边将腰牌递给了赵在文。
赵在文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是真东西,栽赃嫁祸之人也是下了本钱了”
“阿耶,会不会是宁州薛家?”
“不好说,不过我早已经安排下去了,越州现在是只进不出,凡是身份可疑之人,都会抓起来严加盘问,那伙人跑不了的,到时候情况就明了了。”
李复几人进入越州之后,见越州官差巡逻的很频繁。
“冯大兄,以前可来过越州?”
“来过,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这越州巡视就如这般严密?”
“不曾,不知今日为何如此频繁”
“看来这大酋长恐怕是不行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岭南就真乱了”
“是啊!”李复和冯戴诚双双陷入了深思。
“站住”一队官差横在了马车前边。
冯戴诚挑帘看了看,道:“是大酋长的人”
李复喃喃道:“这大酋长也掺和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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