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告一段落,吴国休养生息。
姬友和云溪又一次来山林探望季祖。
几番寒暄,季祖让众人散去,留下了姬友。
“友,吴国看似争霸成功,成为了盟主,了却了几代君王的夙愿,可实际呢?”季祖发问。
“实际上,吴国虽是盟主,却没有维系诸侯的能力了,哪怕是越国出兵,吴国都可能危在旦夕。”姬友叹息了一声。
“嗯,说阴你还很清醒。早年,齐国、晋国做这盟主,那都是要有能力维护各国秩序,维持天子威力的。吴国从称霸的这一刻就已经走向了衰落,还不知何时才能重整旗鼓。”
“我定会护好吴国。”
“那如果,超出你的能力了呢?”
“我……”
“友啊,先别急着回答。曾经齐国强大不强大?”
“强大。”
“但如今没有一仗能打得过吴国,再说,那晋国强大不强大?”
“虽然这次没有和吴国在战场上正面较量,但依然强大。”
“晋国卿大夫掌权,即使没有别的国家攻打它,最多百年也迟早会被赵、韩、魏三家分裂。所以,没有什么国家会一直强大,会一直存在,吴国也不例外。既然如此,如果到了你做不到的时候,该放手就放手吧。”
“我懂的,季祖。”
“嗯,那就好,我是怕你知道做不到啊……”
……
云溪和竹翁又坐在了棋盘的两面。
竹翁看眼前的徒儿神采奕奕,不禁问道:“你这次来,精神比之前好很多。”
云溪点点头,“不瞒师傅,以前我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白努力,不会改变结局,后来虽然说想通了,但失败的时候难免不甘心。不过,这世上没有白走的路。我那些小小的努力一点一滴汇聚起来,最终还是影响了这细节的走向。”
“怎么说?”
“我近日才醒悟过来,按照以前的走向,黄池之会时,越军打败殿下,殿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吴国和越国的最终战还要再过几年,殿下就算想避世,也不会现在就走。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和越军的对抗中,阵亡了。”
“有这样的事?”
“但是现在并没有,殿下铁了心地关闭姑苏城门,没有出去迎战,也没有出现其它情况,那么走向是不是就转变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学艺不精,知道得太少。不管怎样,我还是不能放弃。”
“我喜欢这样的你。”竹翁笑道:“阴知道是不好的结果还努力去做,是个有勇气的人。”
云溪谦虚地对师傅拜了拜,“也许透着些傻气,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我的命运。”
“命运……”
“对。有人说认命是一种迷信,我却不这么认为。有些人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能掌控一切,那才是真正的迷信。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确定了,你根本控制不了所有事的发展。你做了应该做的,就不要太理会这其中的沉浮了吧。不然,把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背在身上,也未免太高估自己。”
“不属于自己的责任……”竹翁若有所思。
“就是自己无法控制的那一部分。”
竹翁听后缓缓说道:“这些天道,我也参悟很多年了,可是总还有最后一点困惑不敢确认。”
“如果师傅愿意和我聊聊,我很想听。”
“我年轻时也和很多人一样,想建功立业,名留青史。从小苦读,呕心沥血,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理论。幸运的是,也遇见了我的知己,他十分欣赏、认可我,不遗余力地把我举荐给大王。大王拜我为将,让我统帅三军。我也不负众望,带着大家打了多场胜仗,也实现了知己多年的心愿,我为此很高兴。可是……”
云溪听到这里心里吃了一惊,看来自己的师傅真是风云人物。
竹翁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只继续说着自己的事,“可是,这之后一切都变了,大家变得疯狂了,没有了底线。最可怕的是,我一半自愿一半被裹挟着加入了其中。我好后悔那段经历,也很羞愧,没有办法放下,只好选择离开。但也不是说离开,就可以了结所有。我的那些理论就像助纣为虐般的被各国利用,战场上的那些人,不再是曾经高贵的士族,都开始为逐利使尽了阴谋诡计。”
云溪的脑子里炸了一声雷,“所以说,您留下的理论是一部兵书?”
“是。”
“按您这个经历推算,您留下的不会是《孙子兵法》吧?”
“你,知道?”
“这个,这个我有幸,在东宫拜读过。”云溪结巴了起来,“您,您是孙子?”
“正是我,我开了兵法诡道的先河,后世的人即使记得我,也不一定认可我吧。”
“完全没有。”云溪提了提气势,“相反,后世的人都把您的书奉为经典,尤其行军打仗之人,都是必读的。到了我们那个时代,更是各个行业的人都看,学习您的理论。”
“真的?”竹翁笑了笑。
“真的。师傅,您太谦虚了。就说您主张的将者,要智、信、仁、勇、严,吴国和太子一直在贯彻,而且到后世已经成为中国军人的武德了,可见您的影响之大。还有天者、法者,简直说不完,逻辑缜密,博大精深。”
“你竟真读过?”
“说来惭愧,我那个时代,条件便利却没有珍惜。到这里,没有手机电脑,就认真读书了。师傅啊,您被后世誉为‘兵圣’啊,还有自己的庙,还被封侯,全世界都在读您的书。您实在是我的偶像,竟然是我的师傅,我沾了云溪的光。不行,我得再拜一拜。”云溪说完,就站起身跪倒在地,像拜菩萨一样拜着竹翁。
竹翁哭笑不得,赶快把她拉起来,认真地问她:“你是说,后人叫我圣人,就因为《孙子兵法》?”
云溪用力地点点头,“嗯,享誉古今,蜚声中外。”
竹翁陷入了沉思。
“师傅,时代是在前进的,事物是发展的,早前打仗的那些繁冗礼节迟早会被改变。没有您,也会有别人。您有才华,顺应了时代,您是被上天选中的人。当然,都是我自己在说,师傅的境界要比我高深。”。
“不,你的话也是不可替代的。只是,当年楚国不该死去和被伤害的人,我该如何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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