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兴贵家中------------
军中露布直接传到安兴贵家中,世民接过露布,简直想把露布揉碎了。世民将露布传给宇文士及、长孙无忌和康崇来看。此时,高士廉、萧瑀、封伦、唐俭、房玄龄、杜如晦、安兴贵、安修仁、魏征和王珪相继来到内室。琴女的琴音略略涩滞,却又洒脱地抚起了高山流水。王珪皱着眉头,望着幂离下的琴女,这双枯瘦的双手实在太熟悉了。只是因为遮挡了幂离,很难猜到她的身份。高山流水非常应景。眼前君臣之谊,世所难见,真可用高山流水来形容。
世民命长孙无忌亲自念出。长孙无忌正襟危坐,郎朗念道:“梁师都领突厥兵马自夏州而来,八月乙卯日至高陵(东北至长安70里)、辛巳至泾阳(正北至长安70里),被尉迟敬德击败,获俟斤阿史德乌没啜。斩首数千。”
世民更加愁眉纠结。世民登基当日八月甲子,突厥领兵入寇泾州,乙亥已到武功。今天是辛巳,突厥的兵马还望长安城的西门户而来,也许不出天亮就会到西郊便桥,也就是西渭桥了。难道世民要第三次亲征泾州城,第三次浅水原之战?
此时,有人推开门户,世民再看,正是前太子李建成甚为器重的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将军。冯立上前躬身说道:“陛下,臣从未为陛下建寸许之功,愿前往西郊便桥咸阳之地,与突厥做前哨战。”世民顿时站起身来,一时神情大喜,说道:“冯将军带多少人马?”
冯立淡淡说道:“只带百骑。以死相报陛下当日不杀之恩!”
世民上前握住冯立的手说道:“想取什么,尽管去军器监拿用,什么都拿上吧,矛矟、弓矢、排弩、刃镞、甲胄等。对了,再去太仆寺,取好马,应选尽选!”
冯立这里向世民拜别,接令而去了。
世民见冯立离去,在内室又砸手,又踱步。他说道:“这五原和榆中丢失在外,总是祸患啊。今日大难,大抵是武德元年,将五原和榆中割让给突厥的缘故呢,致使突厥轻易住在河套之地,来往夏州的梁师都之地是那么的容易啊。”
若说武德元年之事,唯独魏征尚且跟随在邢国公李密左右,不能详知此中细事。
提起武德元年,世民以一十九岁的小小年纪独抗西秦薛举东入,是李唐王朝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杨帝义宁元年十二月,薛举便命薛仁果并吞了唐弼的兵马,引兵三十万,并包围了扶风郡。
武德元年的六月,世民为元帅,率领刘弘基、柴绍、丘行恭、李安远、慕容罗睺、张长逊等八位行军大总管出征,麾下精锐近十万,抵抗薛举之兵。
武德元年七月,泾州浅水原第一次交战,年轻的李世民惨遭败绩,兵马损失过半,只带着一半兵力狼狈逃回长安。轻敌冒进的刘文静和殷开山陈兵高墌,以为兵多,却被薛举袭击了后方,以至于八位行军总管兵败,刘弘基、李安远、慕容罗睺因此战死。而刘文静等人因罪免官。
武德元年八月,突传薛举死讯,薛举原本勇果善战,正是世民的强敌,却在此时丧命。李渊便做了一个远交近攻的打算,派遣使节胡人安兴贵前往西秦政权之外的凉州李轨政权做说客,后与安修仁一起拿下了李轨政权。安兴贵与安修仁持凉州之地依附长安城,西秦政权便被东西包围,这令李渊欣喜万分,亲出长安城,迎接安兴贵与安修仁,两位兄弟同封国公爷。
八月底,世民又做元帅,准备攻击薛仁果。这次,李唐的皇帝李渊和太子李建成做出了割让五原和榆林之举,命宇文歆带金银布帛贿赂当时还是莫贺咄设的颉利可汗。当时的颉利可汗被宇文歆说服后,放弃了与西秦的结交,转而让张长逊带领部分突厥兵马与李世民的兵马汇合,突厥部分兵马参加了浅水原第二次决战。为了这次决战的成功,李唐政权不可谓损失不大。因为割让了五原和榆中,让突厥人占据了关内道的形胜之地。
薛仁果连败唐军窦轨、刘感,把长平王李叔良围困在泾州城中。直到十一月,李世民帅军再次出征,两军再战浅水原。至此唐军大胜,薛仁果被俘。
平原郡公刘感之死甚为感人和惋惜,当时泾州被围,城中粮绝,直到马匹被杀,用马骨熬成汤汁,再用木屑煎汤熬食。刘感被诱俘后,薛仁果命刘感去泾州城开关。刘感来到城下激励守城士兵:秦王李世民即将到来,勉之无苦。
薛仁果被激怒之下,把刘感半埋入泥土之中,万箭齐射,直至将刘感射杀,以震泾州城之军心。
待到浅水原第二次战胜之后,李渊对刘感祭以少牢之礼,爵封刘感为平原郡公。
世民这里思虑了片刻,突然说道:“命冯立回来,他独自去打前哨战,我真是放心不下他啊!”
大唐立国之将士无不九死一生,更是以一敌百的极少人数直接对抗突厥,世民似乎自己亲临了咸阳便桥,突然急得在内室打转。
人不够,马不够,钱不够,粮不够,眼前拼的是什么呢?拼了性命还是拼了决心?
宇文士及示意了一下唐俭,唐俭立刻站起身来,扶住世民的手,低声说道:“陛下,我们这里虽然什么都缺,但是突厥之兵,未必人人合心,陛下怎么忘了刘文静刘纳言当年北去突厥借兵,只带去一句话:人众土地入唐公,财帛金宝入突厥。陛下可曾忘了呢?每次我们唐朝与突厥亲会,必然提到唐地只留一城一阙,而突厥尽得财帛金宝,可见突厥这么多年并不见得需要我们南地的城池,陛下只需放心啊。”
世民坐回主座,呷了一口清茶。
---------------------玄武门之变当日------------------------
世民离开杜如晦住处,便进了内府,一路默不做声。世民满面不欢,不再做笑,内府等人静静地跟随在世民身旁。
世民命旁人都去歇息,自己直截来到后府。只见满府女眷都下跪等候。
长孙娘娘一见世民到来,见世民满面血污,吓了一跳,说道:“大王,您受伤了吗?”
世民忽然捧心说道:“娘娘,您倒是哭得让我伤心了!”
长孙娘娘的泪水早已哭花了脸面,又一叠声地命旁人准备温水给世民沐浴更衣。
世民牵过长孙娘娘冰冷的手,见她满面泪水,这才说道:“大家服黑,长孙帮我准备衣服!”
内室之人不由一愣,但是长孙娘娘还是懂的,服黑是为太子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服黑的。
不多时,宫人准备好了温水,长孙娘娘亲自伺候世民沐浴。换了好些水,才洗出了世民小麦色的肌肤。
长孙娘娘说道:“听说康崇哥哥反叛了我们天策府?大王怎么处置?”
世民听来长孙娘娘话中带话,便靠在长孙娘娘的藕臂上,淡淡说道:“我把康崇交给娘娘处置吧,娘娘的心总是长偏的,那就偏心他好啦。”世民扶着浴壁的象牙扶手,一手摸上长孙娘娘的心窝,却被长孙娘娘打掉了手,长孙娘娘敬告道:“我要你前府的人马做甚,大王从来只偏心自己前府,哪里有什么心思照看后府的女眷?”
世民耸肩说道:“樱儿是个怪物,韦珪年纪大了,阴氏又不大言语。我都不喜欢。娘娘倒是在京城物色佳人可好!?”
长孙娘娘打了世民的脑壳,说道:“赶紧起来穿衣服!嫌弃我们不好,不会服侍大王,那就赶紧天天在前府过日子,有的是出将入相的高人。”
长孙娘娘领着世民去里屋换洗家常的衣服,再外罩深色袍服,换上了草鞋。长孙娘娘为世民换妥了袍服之后,也脱下自己的常服,命人替换了素衣,褪下簪环,只用一根木钗簪发,她在镜中见世民戴着王冠,于是脱去他的簪饰,戴上素锦。世民说道:“我饿了,只要一份素汤就可以了!”
长孙娘娘点头说道:“遵命!”
世民来到门首,又失神地回望了长孙娘娘一眼,抿唇而去。
此时,长孙无忌、唐俭、宇文士及、于志宁、豆卢宽、苏世长、、窦师纶、虞世南、薛元敬、刘孝孙、褚亮、韦元整、李守素、魏伦、戴胄、阎立德、颜相时、蔡允恭、李桐客、苏勖、裴怀节、及房玄龄等人在前府等候,诸人知道世民会服黑出来,都早已换去了自己的衣服,有的没有孝服,就命秦王府的宫娥扯了许多素锦束好了,大家分队陛见世民。
唐俭、宇文士及、房玄龄等诸位谋士请世民端坐在主位。世民见人人肃立,不做一声,便说道:“何事呢?”
房玄龄犹豫了片刻,对世民说道:“秦王,太子和齐王已死,请秦王节哀。但是——”
世民再次问道:“到底是何事?”
房玄龄说道:“秦王,虽然太子与齐王已经诛杀,但是他们尚有子嗣在世!”
诸人无不一口同声得说道:“请秦王斩草除根,不要给他人以复辟之念!”
世民腾地站起来,望向长孙无忌。而长孙无忌立刻跪倒在地,世民颤抖地说道:“长孙无忌,连你居然也是跟他们一样!”世民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心跳如鼓,腾到了半空,又坠进了大海。突然感觉冷汗从后背下冒了出来,又冷到了脚心。
房玄龄说道:“立幼废长的事情太多了,何况秦王,您现在虽然杀了太子与齐王,但毕竟还是秦王,立太子的事情根本不是您说了算!我们不能前功尽毁啊。”
世民指着房玄龄说道:“住口!住口!来人!把房玄龄拖出去,禁闭!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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