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转过身看到车上的人下来了,他一拐一瘸地朝她走近,她愣在那里,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荏苒双眼湿润,眼里有光,彼此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然后他径直走到荏苒车前,打开车前盖开始检查。
“叔叔,你是sup
emema
吗?”子悠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好奇地问。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李承抬起头来,看着车窗里露出个小脑袋来。她有一双明亮、烔烔有神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一般,就是缩小版的荏苒。
“你可以叫我悠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子悠稚嫩地说。
“那你觉得我像不像?”李承笑着反问她。
“一定是的。”子悠自信的点点头说:“叔叔,你的脸上是伤吗?”子悠看清楚他脸上长长的伤疤问道。
“你害怕吗?”李承笑着问她。
“不怕啊。”子悠认真摇摇头,说:“叔叔是sup
emema
是好人啊,为什么害怕?”她一副理直气壮的大人模样,看了直叫人欢喜。
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李承返回他车上取了东西,又过来接着问子悠“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呢?”
“因为只有叔叔停下来帮助了妈妈呀!”子悠对李承天真的笑着。
李承也开心地笑了。
李承忙完走到荏苒面前,对她微微笑:“电瓶没电了,我车上有应急启动电源。”荏苒点点头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有空吗?”20年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李承却不知如何开口。
“嗯?”荏苒慌乱的根本就没听清楚李承说些什么。
“我是想说,你就不想去‘拾光里’看看吗?”李承问她。
荏苒连忙点点头,她带着子悠,终于走进了“拾光里”。
站在门前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跟她梦中的“拾光里”一模一样。
面前是1米左右高用石头砌成的院子围墙,正中间是高大的具有北方特色的门楼,上面挂着木牌刻着“拾光里”三个大字,李承说这字是孙建军刻的。
推开木门,乡村泥土气息夹杂着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院子里干净清爽,方正通透,正面是李承原来建的三间青砖红瓦的砖房,中间改成了客厅,旁边两间都是客房,李承说国庆假期客房都住满了人。右边侧面也是三间客房,上下两层下面住人,上面你可以一伙人打牌聚会、眺远、瞭望平原上的姹紫嫣红……
院子中间是休闲区,有石凳石椅,你可以坐在院子里看看书泡壶茶,院子里散落的石榴树上,挂着红的像火团一样的石榴。左侧有个圆形的石拱门,拐进石拱门,这里又是一番天地,正对面是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石头上雕刻着一些字。李承说这石头,是咱们这座山上的特产,山上的许多石头都被开采出来,拉到石雕厂去做石艺雕刻了。
绕过大石头,来到后院,东面是客房,北面是李承自己住,出了南边的门就是柿子林和石榴园,可以摘柿子摘石榴。
李承带着荏苒和小悠来到北屋,是个三居室的砖房,清静幽雅,中间的客厅宽大敞亮,木色木香的家具,清雅素静简单,荏苒仔细地打量着每一处。书架上醒目的位置放着许多书,《余秋雨文集》《活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一切她都喜欢极了。
稿纸上的一切变成了现实,而自己此刻就置身其中,李承用心地把这一切打理的井然有条,比她想象中还要美。
子悠在院子里玩耍着,荏苒坐在李承对面。
看着他从容淡定地烧水泡茶,脸上的疤痕,乍一看上去触目惊心,可是他眼里流露着岁月带来的内涵,眉宇间少了年少时的桀骜不羁,变得清晰明亮。举止散发着沉稳的气息,眼神里是穿透世事的淡然。
她在心里感叹着,除了身体上的外伤,过往的痛苦挣扎和经历,沉淀成了今天这般成熟但不沧桑,精明但不世俗的他。
“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来看看你的心血吗?”李承递上一杯茶,荏苒浅笑不语,他又问:“是周忱安不许吗?”。
荏苒脸一红,摇摇头说:“我不是怕有些人心眼小,记仇嘛!”。
“看来有人比我还记仇。”俩人相视而笑。
“你…怎么知道是我?”荏苒问李承。
“这世上还有谁记得这个地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合同上没有不谋利的甲方,对李承而言除了荏苒,也许再也没有人这么慷慨大方了。”
“过去放下了吗?”荏苒看着他的眼,认真的问。
“放不放下都已经过去了!”李承怂了怂肩膀。
“那为什么,不找个喜欢的人恋爱、成家呢?”
“心太狭窄,一生只装得下一个人。”李承平静的看着荏苒,像是诉说着别人的事。风雨人生路,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生,荏苒,往后余生,见或不见,你都在我心里。
“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毕竟对你来说是残忍的。”荏苒说。
“我从来不这样觉得,当周忱安把你从这里,平安的抱出去那一刻,我觉得此生再无憾了,一条腿一张脸而已,李承在这里死去,又在这里重生。”多少刻骨铭心的往事,20年的时间,早已风淡云轻,可是有些人,即使10年20年……一辈子都留在心间,无人能代替。
夕阳西下,外出的旅人带着孩子归来。原本宁静的院子里,儿童嬉戏追逐,屋里生火做饭,屋顶炊烟袅袅,一切都笼罩在余晖里,如此生动安好。
荏苒站在门前核桃树下,看着连绵不断的这片陇中平原,在天空下延伸,广袤的望不到边际。
这20年来在她的内心深处,对李承始终有着难以言说的歉疚,每每想起总有隐隐的痛。而此刻,看着站在身旁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终究是岁月深情,时光美好。他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戾气乖张的少年了,荏苒笑着,顿觉前所未有的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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