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背上还火辣辣地痛,但到了客栈,宋源明很快灵魂又飞走了,双手紧握着,放在腿上发呆。
李阳对这种姿势很不适应,简直让他怒不可遏,他看了看自己手中,鞭子不在手里,他记起来了,被他放在马车来了。于是,他只好赤手上阵了,赏了宋源明两个栗骨。
李阳一向对自己的这一武功非常自信,而且屡试不爽,每当他拿自己爱妻做实验的时候,爱妻立刻气息回转,情绪平静起来,并且显得格外温柔,服从领导听指挥,乖乖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宋源明没有听从安排——他让他去把鞭子拿进来,宋源明却一动不动,而且大声地说:“我要去云荡山。”
李阳大吃一惊,知道这孩子已经中了邪魔了,非鞭子不能让他脱离魔爪,他立刻冲到马车边,拿出鞭子,回到宋源明面前。
宋源明看见鞭子,身体瑟缩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冷冷地看着李阳。
李阳双手抻着鞭子,故意弄出清脆的响声,以造成先声夺人的效果。
可是李阳此举并没有达到目的,宋源明不为所动,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过李阳从他冰冷的目光里看到了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魄,他慢慢地放下了鞭子,搬了一张凳子坐下来,说:“去云荡山,是吧?那还不容易?天底下什么地方我找不到?你好好地跟着我,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去云荡山。”
“真的?”宋源明睁着大眼睛,说。
“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们明天就去云荡山。”
“这不行。”
“咋不行?”
“别忘了,我们出来是找袁天正的。”
宋源明看了李阳一眼,说:“假如袁先生也去了云荡山呢?”
李阳白了宋源明一眼,说:“我看你这脑子可能是石头做的,袁天正一个盗墓贼,怎敢去云荡山?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宋源明立刻醒悟,觉得自己的确很笨,袁天正再大的胆,也不敢去云荡山呀,神仙正在那里开会呢。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盗取褒姒的头颅和龙漦宝匣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叔,我们什么时候去云荡山?”宋源明问。
李阳说:“不急,先找袁天正。”
宋源明有些着急,说:“但袁先生去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找呀?”
李阳说:“你不是说他在崔嵬岭吗?”
宋源明说:“我们今天不是上了崔嵬岭?上面没有。”
李阳说:“崔嵬岭不止一个,光洞庭湖周围就有好几座,武夷山,秦岭,长白山,祁连山,天山,五指山,横断山这些山脉里面都有崔嵬岭,我们得一座一座的去找。”
宋源明惊愕说:“可是,像这样去找,何时才能找到?”
李阳狡黠地笑了笑,说:“无妨,慢慢找,三年五载,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宋源明说:“三年五载?这么久?这哪里是找人?像这样不就是游山玩水吗?”
李阳立刻大笑起来,说:“啊,石头还有开化的时候,不错,就是游山玩水,你不喜欢游山玩水吗?石头,你要感谢我呀,我要带你出来长长见识,常言道:行千里路胜过读万卷书,我要让你成为第二个徐霞客。徐霞客你知道吗?”
宋源明摇摇头。
李阳说:“那里知道郦道元吗?”
宋源明仍然摇头。
李阳说:“真是一块石头,《山海经》你总知道吧?”
宋源明说:“知道,里面有很多神仙。”
李阳撮起手指,抬起胳膊,最后无奈地叹息:“啊,又是神仙,我简直要疯了,哪里有什么神仙?天底下哪里有神仙?”
“《山海经》里就有神仙。”
“《山海经》就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哎呀呀,真是无可救药,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李阳痛心疾首,手一会儿举起来,一会儿放下,仿佛被神仙施了法术,他多么想再赏宋源明两个栗骨,但是打在那颗石头脑袋,只能让他的指关节生痛,起不到如何警示作用。这时候还用不上鞭子,再说他曾告诫自己对宋源明少用鞭子,因为鞭子的作用在于驱赶,他担心万一把宋源明驱赶走了,自己会对李尚书无法交代,而且会丧失到手的利益。
于是,李阳强压心里蓬蓬上升的火气,说:“我跟你说,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山海经》是胡说八道的,我这里有两本好书,我拿给你看。”
李阳说罢,果然拿来两本书,递给宋源明,一本是《水经注》,一本是《徐霞客游记》。
宋源明接过书,问:“这是什么书?”
李阳说:“是写天下山川美景的好书。”
宋源明说:“大叔,你真的不找袁天正要游山玩水?”
李阳诡谲地笑了笑,说:“不,我们是地质考察。”
“地质考察?”宋源明甚是惊讶,不明白什么是地质考察,想起了袁天正的考古学,立即将书还给李阳。
李阳甚是诧异,说:“你怎么不要?”
宋源明说:“我不要地质考察。”
“为什么不要?”
“大叔,你要对我怎么样,就直接来,不要耍阴谋诡计。”
李阳不解,说:“你这块石头,我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宋源明说:“你跟袁天正一样,说什么跟我上考古学,其实是引我进墓室里为他拿东西。”
吃一堑长一智,宋源明似乎学乖了。
李阳正色道:“呸,我李阳堂堂君子,岂能跟盗墓贼相比?我告诉你,我们的地质考察是奉了皇上旨意的,是盖了御印的。我还告诉你,我的此行目的不是为了寻找袁天正——呸,他算什么东西,我们有特殊任务。”
宋源明问:“什么任务?”
李阳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宋源明说:“可是我们是奉了丞相的钧旨的,不找袁天正,回去交不了差。”
李阳大笑起来,说:“我看你这颗脑袋真是石头做的,开不了窍,你以为李尚书要留你在府里吗?早想把你踢开了,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一辈子不要回去。”
宋源明想了想,说:“那怎么办?丞相连你也要赶走吗?”
李阳冷笑道:“他早想赶走我了。”
宋源明没问为什么,有一件事让他更关心,说:“可是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盘缠?”
李阳笑道:“盘缠?你还担心盘缠?我有的是盘缠?”
宋源明说:“就是再多的盘缠,也会用光。”
李阳摇头道:“不怕,会有人不断地送银子给我们?”
宋源明不解地问:“会有人送银子给我们?”
李阳说:“不相信?不相信,就等着瞧。”
宋源明真的不相信,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过他的怀疑很快被打消了,还真的有人送银子给李阳。
那天他们进入一个县城,住进了客栈,李阳找来一个伙计,拿出一张帖子,让他去县衙一趟,将帖子交给县令大人。
伙计去了不久,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胖子,胖子穿着一件十分宽大的衣裳,见了李阳,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说:“不知先生光临敝地,有失远迎,乞望赎罪。”
李阳说:“姚大人,李阳有礼了,李阳忝为相府管家,受丞相钧令,差在下去东南办事,路径宝地,不敢打扰,但在下知道大人与丞相情非一般,是大人的得意门生,若避而不见,也非人情,故虽丞相有令,不得拜见沿途地方官员,但想到大人跟丞相交情,所以,还是让客栈伙计送上拜帖,没想到大人亲来,这不是本末倒置,李某实在有愧。”
姚县令连忙说:“李兄,快别这么说,应该的应该的。”
接着,姚县令便给李尚书请安,李尚书不在,李阳便将宋源明推到前面,说:“姚大人,这是丞相大人的公子。”
姚县令立刻笑容欲滴,拍手道:“哎呦,这就是公子,真是丰神俊秀,仪表不凡,非丞相断不能生出如此漂亮的人来,令尊安好?”
宋源明见了,脸一下子红了。
李阳忙说:“他是丞相大人的侄子,丞相大人膝下无子,只有一个闺女,大人早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了。”
姚县令说:“这有什么?俗话说:是亲不是亲,唯亲才是亲。我看公子慈眉善眼(这县令词语也太贫乏了),一定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将来一定会善待丞相,大人后事无忧。”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好在李阳没有计较这些,又跟姚大人叙了叙旧,便说:“姚大人,你公务繁忙,请回吧。”
姚大人打躬作揖道:“好的,在下告退。”说完,从他那宽大的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布袋,放在桌子上。
李阳问:“姚大人这是何意?”
姚大人忸怩了一下,说:“先生,些许小礼,不成敬意,望笑纳。”
李阳将布袋向姚大人面前推了推,说:“姚大人,我来见你就是来与大人叙叙旧的,以慰渴想,大人不要这样,快收回去。”
姚大人又将布袋推到李阳面前,面有愧色,说:“在下素知先生廉洁,淡泊寡欲,一琴一鹤行走天下,可是今丞相公子驾到,姚某本当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但丞相大人砥节奉公,台阁生风,在下本当自律,不负丞相大人之教诲,这些菲薄之物,不当什么,愿送给公子,权当见面之礼。”
李阳笑道:“既姚大人心意拳拳,那就却之不恭,代丞相大人收下,李某回去之后,自当禀明丞相,不负大人一番心意。”
姚大人立刻感动得眼泪花花的,拉着李阳的手,说:“先生此恩,姚某没齿难忘,请先生转告丞相大人,姚某生是丞相大人的人,死是丞相大人的鬼,狗马之心,披肝沥胆,海枯石烂,山势海盟-------”
乱七八糟!
李阳听了连忙止住,说:“好了好了,大人的忠心,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丞相大人的。”
姚大人喜滋滋,笑盈盈对李阳拱手,道:“多谢先生美言。”
姚大人走后,李阳将布袋拿起来一扔,说:“这也太小气了!”
宋源明问:“这是什么?”
李阳说:“酒钱。”
“酒钱?”
“打开看看。”
宋源明打开布袋,倒出一堆银子,惊讶道:“姚大人为什么送你这么多银子?”
李阳撇撇嘴说:“这不是说给我的。”
宋源明甚是奇怪,说:“不是送给你的,那是送给谁的?”
李阳又撇撇嘴说:“真是一块石头,装好了,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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