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与泽在乌遂眼巴巴的目光中布置好防护和隐匿阵法,以免打坐修炼时被人打扰。
隔绝了外界的目光,穆与泽一下垮了脸,他拿出冥月长老奖励的地级功法玉简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看得他眉头深锁,心中叫苦不迭。
倒不是他悟性不佳,看不懂这部功法,只是实在是太巧了!
穆与泽一边在心里哀叹,一边从储物镯里取出一枚枚黑乎乎几乎要看不清字迹的竹简,将它们一一排列在身前。
这些竹简残破得像是刚从炭灰里扒拉出来似的,有的字体脱落,有的开裂变形,甚至还有的只剩下半截。
这是就是生母在储物镯里给他留下的那堆破损竹简,名为《化物诀》的一部功法。
他钻研了很长时间才将这些散落的竹简排列组合好,并结合家传功法找到适合自身的修炼法门,为此他还沾沾自喜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第二轮考核中他更是凭借这部功法的特殊性轻松找到考核所需的灵植,这让他更加发自心底地感谢命运对他的馈赠。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馈赠都是天道提前为他挖好的天坑!
这部《化物诀》跟冥月长老赐下的《凝神诀》竟然是完全相克的,二者无论理论基础还是灵力运行方式都完全相悖,若是同时修炼,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穆与泽捧着莹润的玉简,又看了看地上黑乎乎的竹简,这二者就如同温柔秀美的大家闺秀遇上衣裳褴褛的逃难老妇,对比太过惨烈,他不忍再看。
更让他心气难平的是,玉简上的功法十分完备,就如前人开辟好的康庄大道;竹简上的功法残缺不全,恰如一步踏错就会跌落深渊的崎岖山路。
然而他却不能选择前人铺好的康庄大道,只能继续苦哈哈地在山路上摸索前行,毕竟废除功法重修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穆与泽只能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凝神诀》中找到灵感,以此来完善《化物诀》残缺的部分。
穆与泽细细查看下来,结合自己平时的功法运用,总结了一下这两部功法的思路。
简单来说,《凝神诀》教人凝聚神识,不断强大自身的神魂,达到脱离躯壳束缚依然能保持自我的境界就能以神魂窥测万物。
而《化物诀》则完全相反,它要求修炼者散去对自我的感知,达到无我之境方能化身万物,体察百态生灵。
穆与泽想起自己当初整理《化物诀》的时候,就是因为对草木的亲和力极佳,很快就找到窍门才能感知到某些高阶灵植散逸出的一些模糊念头。
他当时颇觉有趣,便狠下功夫仔细钻研了一段时间,只是能感知到的还是仅限于一些灵性较高的草木范畴,远远达不到原文功法所说“化身万物”的境界。
不过,如今有了完整的地级功法《凝神决》做参考,穆与泽对《化物诀》的感悟倒是更进了一步。
他凝心静气,伸手按在地面的草地上,体内运转灵力,按《化物诀》的功法将丹田凝实的真元不断散到经脉各处,同时解除自身对神魂的控制,努力想象自己就是手掌下这些柔嫩的小草。
渐渐地,他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身体似乎变得轻盈,意识也逐渐模糊,仿佛随时要在世间消融似的。
只是在意识消融的最后时刻,一股熟悉的草木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身旁。
他缓缓地睁开眼,一片蔚蓝的天穹如同即将倾倒的大山一般直冲入眼帘。这天穹看上去坚实厚重,他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似乎这天空早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他惊慌地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被根系牢牢地固定在黝黑的泥土里,挣脱不开。
这泥土之中似乎也潜藏着什么恐怖的巨兽,随时要冲出来将他吞没。他不安地摇晃着柔嫩的叶子,沙沙沙,身边无数同伴都像他一样惶恐地摇晃起了枝叶。
危险……危险……这样的念头在根系相连的同伴间不断重复着,他们却只能无力地等待。
很快地面开始震动,厚实的土地如同起伏的波浪般将他们颠来倒去,无数同伴被这些波浪卷入海底不知去处。
很快,天空也开始破碎,那碎片与碎片的缝隙里有时冲出猛烈的风刃,瞬间将同伴搅得粉粹,有的传来恐怖的吸力,像巨手般将同伴狠狠攫住,掼入幽深的旋涡里,不见踪迹。
身旁的同伴越来越少,他惊慌地在大地的波浪里来回挣扎,突然,他察觉到地底传来一股灼烧感,他知道地底的巨兽就要来了。
果然,下一刻,炙热的岩浆巨兽就冲了出来,瞬间将他和同伴们彻底吞没。
要消亡了吗?他模模糊糊地想着,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只是,就在他要消失之际,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等等,脸?
他突然察觉哪里不对,“啪!”又一声脆响,尖锐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起来,对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什么草木,自己应该是一种能跑会跳的某种存在……
一瞬间,穆与泽的意识回归,他睁开眼就听见“咻!”的破空声,一个快到只剩残影的东西向他面门袭来。
他下意识伸手抓住残影,低头一看,却是一根熟悉的翠绿枝条。
顺着枝条的方向看去,穆与泽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占了他储物镯的那株魔植不知为何特意催生出一条翠绿的枝条来抽打自己。
摸着脸上火辣辣的地方,穆与泽有些感激道:“谢谢你帮忙!”否则他差点就要迷失自我,无法回归本体了。
经过这一遭,他更加切身体会到高阶功法的危险性,一个不慎就可能神魂消散,自己把自己给坑死了。
翠绿枝条扭动着挣脱束缚,噼里啪啦继续往穆与泽身上抽去,一边抽打还一边在他识海里不断重复:“逃……快逃……危险……”
身上其他地方有衣服保护着,穆与泽不痛不痒任它抽打,只一边收拾竹简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别捣乱了,马上就能带你出去了。”
只是翠绿枝条依然抽打个不停,还在穆与泽的识海里不断回荡着“危险……危险……”的警报声。
穆与泽头痛不已,只能试探着道:“要不然你出来,自己想办法出这个山谷?”
翠绿枝条停顿片刻,突然高高窜起就要往他脸上抽,穆与泽就防备着它翻脸,立刻恶狠狠地威胁道:“再敢抽我的脸,就把你扔出储物镯去。”
翠绿枝条一下停住了动作,终究不甘不愿地慢慢缩回了储物镯里,只是没等穆与泽松口气,那翠绿枝条又重新冒出头来,灵活地绕着储物镯周身缠了一圈。
古朴大方的银白镯子一下变成绿油油的草藤编织圈,穆与泽有些哭笑不得,“你让我带着绿镯子,以后谁看了都要瞧上一眼,你就不怕身份暴露,被人当魔物给抓了?”
翠绿枝条僵了僵,一道银光闪过,它缠在储物镯的枝叶一下变成储物镯上的银色装饰图案。
穆与泽有些不放心,盯着储物镯翻来覆去地查看,“这样真的不会被人瞧出端倪?喂,你在里面呆的好好的,干嘛非要留下这么一截呢?”
“闷……不舒服……”
呵,原来是想出来透气。
擅自占地盘,还要挑三拣四,穆与泽心中嘀咕。摸不清它的来路,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暂且放下此事。
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穆与泽这才撤下阵法,只是眼前的情形让他惊讶不已。
只见山谷里肉眼可见的裂缝四处横陈,地面的裂缝露出滚烫的岩浆,空中的裂隙带来强劲的罡风,还有些相连的裂隙正形成旋涡不断将周边的土石草木吸入其中,若是不及时阻止,很快就会形成空间风暴吞噬这一方天地。
所谓山河破碎,不再只是抽象夸张的形容词,而是朴实无华的写实描绘。
一直守着阵法忧心忡忡的乌遂见到穆与泽出来,立刻眼睛一亮,迎上来热情道:“穆兄弟,你可算是出来了!”
“怎么回事?才一会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穆与泽看着眼前这一副乱相有些疑惑问道。
“才一会功夫?”乌遂闻言几乎要跳起来,他激动道:“都过去两天了,白芨那慢吞吞的小子都溜了,要不是阵法里还有你的气息,我还以为你也跟那些倒霉蛋一样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了。”
穆与泽闻言有些恍惚,只是不等他细想乌遂就一脸期待地凑上来热切道:“穆兄弟,你看,我这两天可是日夜守护,寸步不离,那些想要抓人当探路石的混蛋我可是统统帮兄弟你给挡下了。嘿嘿,所以呀,穆兄弟你这参悟了两日,可有想出什么办法带兄弟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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