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茫茫,伊甸园里静悄悄,徐鱼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大地上,没有丝毫回应。
“不出来吗?”徐鱼皱眉,“我的性格不是不教而诛那种,警告过了就别怪我动手了。”
“别急别急,”轻笑声响起,“这么久不见,不要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嘛。”
大地一阵波动,一道人影从地表脱离出来,年龄约莫有二十光景,面容消瘦,脸色枯黄,身着一身黄衣,上面绘有山川河流走势。
“好久不见。”黄袍男子看着徐鱼,含笑点头,“同为遭劫之人,现在见一面真是万分亲切。”
“黄充?!”徐鱼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死了吗?”
“险死还生,呵,现在也和死了差不多。话说过来,这一切也是拜你所赐啊,要不要把债现在还给我一下?”黄充笑道。
“不对,”徐鱼蹙眉,“当年玄黄天宫一战,我们大军压境,任凭你和玄彻手段再多,断然也是无法逃生。”
“对啊,”黄充点头,“所以我也没说玄彻活下来啊。”
“那你……”
黄充不言,悠然看向四周,砸吧砸吧嘴:“那七个小崽子也是心大,常年虐杀凡人已经让他们忘乎所以,战斗经验更是点滴无存。不然那继承了两心道统的琴师小子也不至于被你用震惊百里就玩弄于鼓掌之中。”
“人都死了,说这些有用吗?”徐鱼冷幽幽开口,“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为什么玄彻死了,你没有?”
“很简单,”黄充露出一口白牙,“我把他吃掉了。”
“什么?!”徐鱼心头一震,“难道说……”
“不错,你也记得你们是为什么来攻打我们的,很简单,生死一线,我成功了,玄彻没有。那时的场景,害,太吓人了,”黄充炫耀着,连连摇头,忘乎所以,“宫中日月接连被轰下,闪耀了两千年的繁星系数熄灭,维持运转的玄黄二气被生生撕开,世界破灭,血雨倾盆,浮尸遍地,这不是你们造下的杀孽吗?怎么现在竟然来反问我了?”
徐鱼沉默,而后冷幽幽说道:“别拿一脸被害者的表情来问我,你自己知道,屹立万古的玄黄天宫究竟因为什么一朝崩塌。”
他抬头,直视着黄充,目光深幽:“你们敢冒天下大不韪,与感染者接触,力求改变‘人’与‘万物’的界限,单论这个,莫说你们,就算是玄黄天尊复活也得死!你们更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现在你还敢来我面前问我这些?”
黄充掏掏耳朵,满不在乎地说:“那是你思想太落后了,万一这次改变就是踏出前所未有的一步呢?就算是稳居高位的那些大人物,几千年了,他们有过什么突破吗?”
徐鱼冷然道:“有些东西,并非可以改变的。人就是人,这是底线,突破了这个底线,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两者目光交汇,空中似有惊雷声。
“好了好了。不和你争这些了,玄黄别灭,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是说过你,或者杀了你,都不会改变。”黄充摆摆手。
“你不是要找我报仇吗?”徐鱼一愣。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黄充有些好笑。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和你要个东西。”
“什么?”
“五气玄黄里面的十一分之一。当初不是你们瓜分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黄充笑道,“别着急拒绝,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对,你不是好奇怎么上去吗?历经千难万险度过地狱,翻过炼狱山,却没有办法进入极星天,我可以把钥匙给你。”黄充说罢,双手合一,体内出现一团光圈,钻进徐鱼体内。
“就这?”徐鱼一挑眉。
“当然不是。这个只是赠品。我知道你关心的是什么,”黄充看了一眼徐鱼的表情,嘿声道,“我可以将幕后之人是谁告诉你?”
“说。”徐鱼猛然上前一步,凌冽的气息刮得黄充脸庞生疼。
“别急别急。”黄充拍了拍徐鱼的肩膀,“你对我现在的境界是否了解。”
徐鱼不语。
“你当初将等级划分为九个级别,最后的行境化虚你没有说明是象征什么,很明显,你没有遇到。但,我是比其更高的存在。九个级别,对应外身气海九境,之上是什么你不好奇吗?”
“自然如此,你的实力原本就位于元清,所以级别超出这九个也不稀奇。”
“不不不。”黄充摇摇头,“修炼境界和感染级别并非这种关系,只是战力的对等。我见过坐忘级别的修士感染后只是区区第六等的奴隶主,这不是和原本的观点冲突了吗,所以说。”
黄充直勾勾看着徐鱼,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一寒:“我当初功体尽废,之所以能够回复。并非我造就了它,而是它选择了我。”
“原来如此。”沉默良久后,徐鱼缓缓吐出一口气,悚然动容,“那么幕后之人的级别也比你更高了?”
“正是如此,而且他,你也认识。”
“是谁?”徐鱼目光一凛。
“这可不能告诉你,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为何?”
“这就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天生的压制,虽然很不爽,但没有办法。”
“由此可见,你们的选择并非正确。人的天性便是自由和无限的可能,一切生来决定,太残酷了不是吗?”
“这是你的看法,上位者,永远都是,不必去在意底层的言辞想法,也没有被推翻的烦恼,千秋万代,直至永恒。”
徐鱼深深看了他一眼:“看来,你我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解。”
“是啊。”黄充点头。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徐鱼拔剑,却被黄充一把抓住手腕。
“算了吧,现在真不想和你打。”
“为何?”
“我死而复生时,冥冥中感受到命运在告诉我,我俩除却这次外还要见面三次,第三次才是一切的终焉。既然无用,那我便懒得动手。”
“你变了。”徐鱼说着,慢慢收回了拔出的剑。
“这是命运,无法更改,不若顺水推舟。”
这时,上山的通道处传来爆响,被徐鱼设下的屏障正节节溃败。
“好了,小朋友也来了,我也该走了。”
“走?去哪?”徐鱼皱眉。
“既然钥匙给你,我也就上不去,到处逛逛也好,”黄充一派闲散,“但我可要提醒你,上面并非天堂。”
“我自会小心,你这提醒过了。”
“不不不,我是担心你一气之下把人全杀了。那个小崽子脾气可不好。作为对手也是朋友,我劝你能好好说话能走就走,不要白白把自己折在这里。”
“嗯。”徐鱼点头,手一挥,一个葫芦落到黄充手里。
“果然爽快。”黄充咧嘴一笑。
“别得意,这次确实是你占了便宜,但你的情报对我也有很大用处,”徐鱼一指上山处,“你也看出来,他用的是什么了吧?”
“对,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把道统流传下来,真是世界太疯狂,越来越看不懂了,走了走了。”黄充脚尖点头,整个身子融入到地中,就此消失不见。
徐鱼背对入口处,深呼吸,搓了搓脸,朝飞驰而来的两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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