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暗,大晚上被一群乞丐围观,睁开眼睛差点吓死我。
“阿啦!她醒了,我就说我的汤药有用吧!”一个乞丐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凑上前来,张开大嘴巴哈出几百年没刷牙的恶臭味,熏得我直发呕。
张甘坐在门槛上给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乞丐把脉,他摇摇头轻叹:“悬!但遇上我百草族张甘,丐魁您放心,这病小辈我能治。”
听到我醒来的消息,他甩开老乞丐的手,匆忙起身过来,伸手一探我的脉搏,大喜道:“丫头,你的自愈能力挺强啊。”
“甘哥,渴。”
“哎!”
他扭头对墙角管理伙食的乞丐大喊:“来一碗清粥,一杯温水!”
“马上!”听墙角那边回答的声音来判断,这是个女乞丐。
张甘扶我坐起来,我环视四周,老庙里大概有二十来个乞丐,有的着粗布灰衫,不论男女都披肩长发,形象整洁;有的蓬头垢面,衣着破烂;还有的束发续胡,着黑衣盘腿而坐,其中一个就是张甘把脉的老乞丐。
“小安,你快点!”那个嘴巴巨臭的乞丐朝墙角处喊了一声。
“吵死啦!小心老娘弄死你哦!”女乞丐不耐烦白他一眼,倒上半碗冷水又从小热锅里舀出半碗热水,两掺变温水,聪明。
看衣着,她属于粗布灰衫组的人,先端来温水,单膝跪地把碗凑到我嘴边,借着高台的烛光,我才看清楚她的脸。
长发披肩,眉间一颗美人痣,左边白皙标准瓜子脸,右边脸微肿,从右眼的眼角到嘴巴附近有一大块黑色胎记,上面长了几根黑魆魆的长毛。
她下意识侧过左脸,许是为了掩盖右脸的丑陋。
“喝吧,温的。”她不凶的时候声音很温柔。
“谢谢......小安。”我动动嘴角,算是对她笑过。她诧异撇我一眼,留下一句“不用”便迅速起身离去。
“这下张药师放心了,这是我们乞食族的古方,能续断筋之效。”从老乞丐嘴里第一次知道乞丐叫“乞食族”,还好我没有说任何对乞丐这类职业不敬不尊的话语。
“多谢丐魁收留我们,如今清心姑娘醒来是大幸!为了表示我张甘的谢意,只要有我能做的事情,还请丐魁直言。”张甘的话让老乞丐两眼放光,他似乎早就在等张甘这句话。
我自己早已做好嗝屁的准备,唯有张甘一直坚持。
他坚信我可以痊愈,再次重生,然后以我陆清心的身份堂堂正正活下去,可他做得太过了,以至于我心有愧疚,怕这辈子还不起他的这些恩情。
“这个”,老乞丐盘腿坐在张甘对面,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笑说:“老丐确实有......”
“甘哥!”我掐了张甘一把,瞪着他,“这恩情来日再报吧!”
不是怕他们人多,我怕他们抢张甘,如果我没有张甘,岂不是死路一条。
“没事,既然丐魁现在开口,应该是我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用等到以后了。”张甘轻轻拍我肩膀,示意我安心。
“对对对!”老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黑牙齿,厚脸皮道:“很简单的!老丐我游四方,听说百草族有一种秘术可以修容换脸,这不,老丐年有六十,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嫡亲孙女,哦,就是刚才过来的小安,张药师你能不能......”
“药师不娶亲的。”我插嘴道。
“是吗?”老乞丐和张甘不约而同看向我,他们目光如火,灼伤我内心深处,我心里直怪自己怎么可以暴露那份私心。
小安独身一人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膝靠在破墙上,目光呆滞,可能她早已习惯老乞丐的唠叨,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啊,不是不是!”老乞丐以为我和张甘是情侣,他忙摆摆手笑道:“姑娘误会了,老丐只是想请张药师帮我安儿治好脸上的胎记,绝对没有任何越界的想法。”
我尴尬一笑,回他:“您也误会了,我们不是情......”
“应该的!”张甘没等我解释,他抬手把我的头轻轻按靠在他肩上,没有犹豫,答应得非常爽快,“乞食族救我家人,张甘自当报同等恩情,这件事我应下了。”
“你疯啦?”一激动,我全身撕裂般疼痛,担忧道:“可行吗?”
“相信我。”他点点头,四下掌声响起,回荡在破庙里欢腾一片。
那一句“家人”让我心里腾升阵阵暖意。
如果第一个人遇到的是他,是不是不用受山河之刑?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此刻很需要他,仅此而已。
雨后的夜晚凉风习习,小安起身关紧破庙大门,她迟迟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良久,抽泣声入耳,满嘴恶臭的乞丐示意老乞丐看向门口,所有人扭头把目光聚焦在小安身上,她冷笑两声,带着哭腔说:“二十多年,不是没有试过,可是都没用!”
“为什么生下我?出生看到的第一眼不应该掐死我吗?”小安扶住木门瘫坐在地,她背对张甘,问:“张药师,见过我右脸的外人都死了,如果治不好就是死路一条,你可还愿意冒险?”
张甘瞥我一眼,收起微笑,严肃道:“安姑娘可以相信张甘,如果失败,张甘愿意以死谢罪。”他再次看向我,“只求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小安的哭声停止了。
“请代张甘给清心姑娘寻一处安身之所。”他含泪哽咽道:“她叫陆清心,喜欢吃甜食,历经九死一生,如果张甘不能生还,还请安姑娘慈手帮她一把。”
小安慢慢回头看我,她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我答应你,如果你帮我重生,我自然可以帮你们‘重生’。”
“安姐是我们的下一任魁首,她可厉害了!”满嘴恶臭的乞丐一说话,我真想当场死去。明明现在悲情正在上演,他那张臭嘴瞎凑什么热闹!
一个束发黑衣的大叔蹲在残缺的佛像前,皱眉问老乞丐:“魁头,您已经坚持二十多年了,这两人还不知道底细,您就这样相信他们了吗?”
“老丐我一生阅人无数,不会看错的。”他和蔼的笑容竟让我产生这世上还有好人的错觉。
入山河寺,九死一生。如今除了张甘,我谁也不相信,包括无尘,那个我最想见可他却没有出现的人。
“好,明日黄昏前,我需要白酒十斤,白布三匹,其余的东西我自行采购。”张甘算了一下时辰,又说:“烛火百盏,要最亮的。”
“都听见了吧?这些东西明日黄昏前采购上山!”老乞丐叹息道:“最后一次,不成则弃,张药师是百草族的后裔,应该不会欺骗老丐。”
“草药呢?准备什么?”那讨厌的臭嘴乞丐一说话,我真想掐死他。如果不是双手动惮不得,我非得堵起他的嘴。
张甘眉头紧皱,也忍无可忍道:“草药我会自己去采,兄长怎么称呼?”
“哦,我叫有鞋,负责族里打探消息的。”他呵呵一笑,挠挠头说:“我们家族支系是探子世家,因为探子费鞋,一双好鞋太贵了,我们基本上不穿鞋的,我娘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一个有好鞋的探子,所以我叫有鞋。”
看他傻样,我眼眶有些湿润,但我暗自给自己洗脑:就算他可怜也不能原谅他嘴巴臭这个事实!
“嗯嗯。”张甘点点头,跟他说:“我明天给你带一副药,主要是藿香,对你身体有好处。”
“好处?”他哈哈大笑,问:“能长命百岁吗?”
很想冒昧问一句,他这是被屎打了吧?
老乞丐似乎也忍不住了,大脸盘涨得通红,原来他在憋气!他起身踹了两脚有鞋,边踹边骂:“你这小自己,是不是又去南抚偷东边那个赵财主家的大果子了?臭死了!”
“族长,好吃!”有鞋委屈巴巴盯着老乞丐,说:“我没有偷,赵员外家不会吃那果子,还以为每年都是坏果,全部丢在大路边,我是捡的。”
啊!应该是榴莲。
嗯,我们错怪有鞋了,大家还以为他吃屎了。
不管怎么说,遇到乞食族,似乎没那么糟糕。
甘哥,明天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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