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赧城中心的鼓楼顶,鼓声震天,奏响着一曲令人心血澎湃的号角。无数虫鱼鸟兽奏响的夜歌,瞬间戛然而止,淹没在鼓浪中。无数年轻壮丁,都携带着武器和猎狗,飞奔向城中心的鼓楼坪。有配越剑的,有背弓箭的,甚至有带镰刀、柴刀、锄头、钉耙的,人群沸腾。
“怎么回事?怎么敲响城中鼓了?”
“不知道呀!”
“听说这几天有神族出现在我们城周边。”
“对对对,听说还有两个学院的人做客我们城里。”
“还听说吴府三少,前两天在犇达森林斩杀了一位神族士兵。”
“难道是和神族结了梁子?”
鼓楼坪汇聚的人群越来越多,顿时一阵骚动了起来。几位年轻壮丁,站在鼓楼坪外,窃窃私语,臆测了一番。
“你们懂什么?何止是结下了梁子。傍晚时分,在城北有过一场战斗,三少是被杨再思和杨承磊抬回来的,这次恐怕是要跟神族开战了。”听到几人窃窃私语,旁边站着的一位青年男子沉声道。他身材高挑,一身黑衣,腰间别着一把越剑,双手抱在胸前,看起来一副威风凛然的样子。
“啊?三少受伤了?”大家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刚刚听吴府的一位兄弟说,傍晚的那场战斗,三少斩杀三名神族士兵,才遭到的重伤。”旁边的一位黄衣男子也忍不住低声道。
“啊?斩杀了三位神族士兵?”几位壮丁一阵惊愕。
“是,不过听说,杨府的莘岚姑娘失踪了。”
“莘岚姑娘失踪了?”
“好像是被神族给俘虏了。”
“俘虏她干嘛?莘岚姑娘一直呆在高赧城里,从未离开,从未与人结怨,俘虏她干嘛?他们杨府又没有矿。”
“都别瞎猜了,听听款首怎么说吧!”旁边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瞟了几人一眼,厉声喝道。他身材魁梧,右手握着一把大弓,背上背着一桶箭矢,站立在那,神采奕奕。
几位壮丁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篱笆族号称为“没有国王的王国”,篱笆族是个虽有父母却无君臣的民族,有“款”无官民做主的世外桃源。“款”是篱笆族民间自治和自卫组织,各城池自发地遵循“款约”,共同抵御外敌。当其中一座城池发送飞毛信号后,其他各城池,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组织相应规模人马,到达指定的位置,作出相应战斗。款首犹如没有士兵的光杆城主,只负责处理城池事务。众人公认的公正人,受所有人的敬重。
“各位族人,请安静。”这时鼓楼大厅站来了一位年迈的老者放声道:“今日戌正,在北门,吴府和杨府两个小娃儿,被神族伏击。导致,吴府小娃儿重伤昏迷;杨府小娃儿,迷离失踪。我们一致认为,杨府小娃儿已落入神族手中。召集大家于此议事,是要前去神族手中解救杨府小娃儿莘岚姑娘。”
“神族真是胆大包天,在我们高赧城伤害我们的族人,今天必让他们血溅当场。”
“狗日的神族,欺人太甚。”
“很奶奶的,今天非灭了他们不可。”
款首话音刚落,众年轻壮丁一阵暴躁了起来。
“安静!”款首挥手示意道:“事不宜迟,每人领走一团糯米饭,立刻出发。”
……
仲夏的深夜,有着些许的凉意。忽而春风扑面,暖暖的,反而让人一阵透心的凉。无月的天空,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高赧城南,万物复苏的森林里,一炬炬血色的火把,染红了大地。无数篱笆族人嘶吼,无数猎犬狂吠,形成尖锐的刺鸣声,仿若鬼怪在叫嚣。使得森林里的夜行动物都龟缩了起来。
“杨团首,真有你的,都让高赧城敲响鼓楼鼓了,真是拿了个好彩头呀!”朱占元睨视了杨春芳一样,冷笑道。
“区区两个小娃儿,何曾想此般妖孽。”杨春芳脸颊一阵红晕,低着头。
“我曾再三叮嘱过你,刘大人下的命令,是不可打草惊蛇,不可扰民,你非得要闹出这一出,你是在抗命。”
“恰巧遇上,又是夜晚,见机会难得,就忍不住下手了。未经请命,还望恕罪。”
“那你倒是斩杀了那小娃儿了没有?”
“未曾料到这俩娃儿如此妖孽,折损了三名士兵,我也收了伤,才斩杀了他们俩。”杨春芳诺诺道。
“首级呢?或者说有什么斩杀的证物?”朱占元曾再三警告过杨春芳,此时很是不爽,一副咄咄逼人起来。
“没有,被蔚文学院的潘通发及时赶来阻止,又被城里的篱笆族人赶来围剿,未来得及取其首级,我们只好撤了。但是,那女娃儿早就被我两个士兵斩杀,毕坤那小子,被我等痛砍数刀,必死无疑。”
“杨团首,你真是能言善辩啊!”朱占元讥讽道。
“大人,我们可以作证。”几位一起行动回来的士兵实在听不下去,躬身拱手打抱不平了起来。
“哪有你们插话的份。”朱占元暴怒了起来,他正好不知道找谁撒气。
“好了,即便不是今日,改日斩杀那小娃儿,同样被他们追杀的,这是我们早预料到的。”这时,刘杰挥手示意众人不用再争辩。作为最好统帅,正需要用人之际,他可不想内部先起内讧。杨春芳毕竟是杨占先的人,他怎么也得先安抚一番。
“刘大人,他们发送了飞毛信,周边各城都纷纷响应,这下我们如何是好?”见刘杰送来了台阶,杨占先马上将对方抬高了起来,所谓投桃报李。
“我们继续往北,再沿江而下,需要先入犇达森林,这大晚上的,森林太危险,这显然是不可能了。”刘杰若有所思道。
“大人,我们一直往南,到十几画廊,走漠阳坡,过湿地,便可到我八匡地界,不知走这条路线是否妥当?”杨占先官场经验老道,一副恭敬的无可挑剔。其实既给足了刘杰面子,有趁便踢了皮球。万一有出什么岔子,是刘杰拍定的方案,他就可以不用担责了。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刘杰睨视了杨占先一番。
……
深夜的高赧城吴府,灯火通明,全府上下都一副紧张的样子。在一座吊脚楼阁内,比坤的房间里,撤走了松篝火,改点松油灯,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床上铺上了几层厚被子,为使得他血液循环流畅,又垫了几个高枕,比坤就静静地躺在那,一帮女眷焦急地围在床边。房间里人来人往,匆匆忙忙,又轻布地走动。即便走在走廊外,也蹑手蹑脚的。
“夙芝,你三弟现在什么情况呀?”一向雍容华贵蓓尤,焦急万分。在救治毕坤时,女眷都不得进入房间内,为了不耽误时间,也不让问。所以毕坤具体什么情况,她至今一概不知。现在男丁外出打仗,将毕坤交给家里的女眷照顾,蓓尤等人方能入内。可是毕坤全身上下都被包裹住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蓓尤看得更是焦急了起来。
“还没醒来。”夙芝懵了般,全凭主动意识回答。
“伤势怎么样?”
“听再思说,挺严重的。”
“严重到什么程度?”蓓尤见夙芝懵了的样子,问一句答一句,不由沉声怒道。
“听再思说,身中数刀,肩头的那刀比较严重,需要连劲接骨。”夙芝依旧是懵了的状态。
“身中数刀?”
“听再思说,是的。”
“内伤如何?”
“听再思说,内伤极为严重。”
“听再思说,听再思说,你就会听再思说,再思到底说了什么,你倒好好讲出来。”蓓尤实在忍不住,将夙芝晃了晃。
“哦……娘。”夙芝苏醒了过来。
“快说!”
“三弟内伤极重,两位学院的长老都给他输真气护住心脉了。”夙芝沉重道:“再思说,他能不能醒来,要看他的意志力。”
“什么?坤儿一定能醒来的,一定,一定能。”蓓尤一阵慌乱了起来,颤声道:“那再思有没有说我们需要为坤儿做些什么?”
“不需要,再思说长老叮嘱他让三弟亲近的人经常呼唤他。”夙芝一番忧伤了起来,颤声道:“要是岚儿在就好了。”
“有没有说他如果醒来以后会怎样?会完好如初不?”
“醒来之后会是顽疾缠身,还需要一种极为罕见的药物调理方可痊愈。”
“还需要药物调理?”
“潘长老说三弟给他们学院极多的锦鲤魂核,让我们安心,他说他们学院会帮三弟寻找,找到后会派人送来。”
“那再思有什么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被谁伤的?”一阵惊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
“三弟去的犇达,在城北被神族伏击。”
“什么伏击?多少人?”
“不知道,三弟斩杀了三名神族士兵。”
“三人?这么多人伏击你弟弟?”
“听再思说,还逃逸了一帮神族?”
“还跑了一帮人?这么这么多人伏击你弟弟呀?那他肯定抵挡不住了,他才总角之年,这什么还没道理?”
“潘长老曾对三弟说,当自己很讲理的时候,不一定就是真的讲理,而可能是无权无势来主导道理。当强大到可以主宰时,如果还讲理,那才说明真的讲理。”
“神族不是有权有势的么?怎么就不讲道理了呢?”
……
城北往南需要翻过一座高山,这种陡坡面,是捕获前肢短后肢长的动物的好场所,比如兔子、狐狸,直接带着猎狗从山顶往山脚撵,这类动物下坡跑不快,必会找藏身的地方躲起来。所以,在这面坡,设了很多的陷阱。
“两位长老,这面坡设了很多陷阱,为防止意外,学院的人跟在我们身后,可否?”出城登上后,吴广立刻道。
“多谢吴家主。”
“惭愧,两位长老搭救小儿之恩,还未来得及答谢。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代小儿一拜。”吴广激动躬身拱手道。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先救人要紧。”
“好的,诸位请放心。没有我们高赧城引路,他们必中陷阱。速度将会大大减慢。他们至多先行一个时辰,以我们,目前的脚力,用不了三个时辰便能赶上。想来那个时候应该在十里画廊。”
“对,画廊往南还有一片漠阳坡和湿地,常年大雾笼罩,是一处极为容易迷失方向之地,我们必能在那之前将他们擒住,大家可以不用急。”
李天馨见大家正在寒暄,轻叹道:“还是赶路吧!常年征战的神族,不可以常理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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