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过了几日,锦绣阁托人传来话,县令千金的嫁妆生意定了,让杜盈秋拾掇些行礼,这一个月就先住在锦绣阁了。
“只差几日就过年了,不能年后再去吗?”山桃帮着她娘打点行礼,有些舍不得,这还是头一回杜盈秋要离开这个小家这么久。
山二郎也舍不得,但也明白这差事不易,叹了口气:“县令家的生意不好做,不比我们那时候。媳妇儿你去了少看少说,我和陶陶在家等着你。”
不算山桃抓野味得来的偏财,现在二房正经的收入都靠杜盈秋一人来赚,每月四根绢帕能得二钱银子,像这回嫁妆生意更是可遇不可求,锦绣阁预支了一部分工钱,都有足足二两银子。
“那头说这千金出嫁的急,翻了年赶在春天就得出嫁,多一日工夫总是好的。”
旁得衣物收拾两套就行,带上银子县里什么买不到,重要的是那本花样册子,山桃口述山二郎着墨,赶了好几天才绘制成了厚厚的一本,全是北朝皇室时新的花色。
这回也不用再托孙叔的牛车,锦绣阁的人专门来了骡车接人。
山桃硬是挤上了车,要将娘送到村口才肯分开,路过孙叔家时,孙叔媳妇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奶娃娃,招了招车。
“可是山家嫂子?”孙叔媳妇生得清丽,瓜子脸柳叶眉,肤白净嫩,即使穿着细麻也不像个农妇,平日也甚少出门。
见杜盈秋露了头出来打招呼,孙叔媳妇才走到车尾,跟她说了几句小话,“听说嫂嫂要去高县令家做活,是好事,只是咱们乡下人,最大也只见过村长。小妹杞人忧天,想来跟嫂嫂说说话,只管做好手上的活,旁得也理会不着。”
有锦绣阁的人在,孙叔媳妇话便说得笼统,只话中提点的意思却很是明了。
只是普通农妇,怎会说得出杞人忧天四个字,杜盈秋对孙叔媳妇认真点了点头,“晓得了,你还没出月子,小心受风。等家来,再找你讨一杯娃的满月酒。”
车停了,也马上出村了,山桃索性下了车,跟娘亲挥手作别后,扶着孙叔媳妇将人送了回去。
“婶子,高县令,是个好官吗?”
关起门这话谁也听不着,山桃便没顾忌直接问了出来。
孙叔媳妇将娃娃放到木头做得小床上,又开了柜子给山桃拿糖吃,抿嘴一笑,“是不是婶子的话让你担心了?你是个聪明娃,你娘只是去做活,不妨碍。”
这糖比他们在县里稻香斋买的还要甜,山桃嗦着甜滋滋的味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怕这高县令不是个什么两袖清风为国为民的好官。
“听当家的说,你父亲在备县试?”孙叔媳妇点到即止又提到另一件事,“是准备进县学还是去投牒自举?”
“是在备着,但我爹也好些年没碰书了,三年一试,只想着春种后碰碰运气。”山桃眨巴眨巴眼,“婶子可有指教?”
“我一个妇人家,哪懂这些。只是听说高县令在咱们县明年任期就满了,再说你爹爹,既是只碰运气,不如潜心再读三年,也别费考试的银子。”
推拒了孙叔媳妇再三挽留的午饭,山桃嘚嘚地跑回了家,赶着去跟自家爹通消息。
若从县学考县试,和县令没多大关系,若是投牒自举,县令便算半个推举人,中了等于这人就和县令有了半师之谊。
官场就是人情场,哪怕是同乡同门出身行事都能沾上关系,何况半师之谊,就牵扯太深了。
听完山桃的话,山二郎摸了摸下巴,“看来这高县令背后的水很浑啊,不然孙家嫂子也不会这样直接提点。晚三年县试到没什么,只是你爹我又得吃三年软饭了。”
山二郎说得只是俏皮话,翻年不紧着赶考,他也该寻些活计来减轻家中的压力,无论是和山大郎一起种地,还是靠着识文断字的手艺谋份生路,都不会在家坐吃山空。
他和山三郎不同,心智成熟,腹中有书心不虚,识时务和谋前程并不冲突。
“爹你放心,还有我呢,我也能给爹挣书本钱。”山桃自信地拍了拍胸口,且不说这回杜盈秋接下绣活有她的大半功劳,就凭借仙术她也能寻着赚钱的法子。
“好,那爹就吃你们娘俩的软饭。”山二郎闻言哈哈大笑,顺着山桃的话凑趣儿。
父女俩正说笑着,门外三柱探了个头进来,“二叔,四丫,烟熏腊肉弄好了,娘让我叫你们尝尝呢。”
之前山二郎见着金氏准备将分得的野猪肉直接挂着风干,提议用松柏枝橘子皮花生壳等好寻的燃料烟熏制作,挂了好些日子,终于成了。
金氏将挂在檐上熏得红黑红黑的腊肉取下来,切了一小块,洗干净直接蒸熟,厨房里在的,一人给了薄薄一片尝味儿。
因舍不得盐,腊肉裹的盐不多,只有淡淡的咸味儿,配着烟熏味儿,蒸汽复苏了它的油润,薄薄一片在嘴里也风味无穷。
三柱最好吃,表现也最明显,直接抱着金氏的腿就嚷着还要吃。
“大娘你手艺很好。”山桃也回味无穷,她还是头一回吃这种做法的肉。
山二郎这个提议人也举起大拇指表示赞同,哪怕比后世少了许多调味,但金氏手艺很好,弥补了调味的差距。
金氏研究出新吃食也很满意,眯着眼笑,“二弟你之前说,这东西能存许久?”
“加重盐腌制的话,一年没问题,咱们弄得盐少,几个月半年放在干燥处,也无碍。”
“这么久?不错了,直接挂风干的也就过年吃完,就差不离了。”金氏有些咂舌,不过想着用了那些盐,能存这么久也应该,“你们说,这腊肉能不能拿去集市上卖?”
没要到下一片肉的三柱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我,我就不拿大字换鹅,就换这个腊肉了。”
能征服吃货的胃已经很能说明这个腊肉的滋味了,山桃提议道:“可以找孙叔帮忙卖,他打猎的那些野味都卖给了县里的聚胜楼,聚胜楼肯收的话,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院子里的山春花听着伙房里热热闹闹的声音咬了咬唇,在这个家她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没存在感了,她娘杜氏收了二房的孝敬后也不再找茬,只当家里没二房的存在。
踢着小石子,忽然听见门外有动静,跑去一看,闷闷不乐的她瞬间喜出望外。
“三哥,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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