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天明,新年新气象。
伙房升起袅袅炊烟,金氏在忙着备早食,院子里两张小桌子并着,山桃和三柱两个摇头晃脑地跟着山二郎念书。
二房的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实在不适合早读,大房虽宽敞些但坐南朝北,白日里光线也昏暗。
在院子里虽然冷了些,但中间拢个火盆还算将就,就是两个娃娃的脸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
见三柱握笔的手都在颤,山二郎叫了停,“先吃早饭,等暖和了些再进你们屋习字。”
刚巧金氏也将早食做好了,将手在围衣上擦了擦,扯着嗓子道:“三柱,叫你爹和哥哥们回来吃饭。”
等大房和二房亲亲热热地挤在一处开始吃起了丰盛的早饭,主屋那边杜氏才拽着磨磨蹭蹭的山春花走了出来。
没了金氏的照料,杜氏并她两个儿女自然不能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心疼山三郎用来读书写字的手,自己也不肯再捡起多年不做的家务,只能让十岁没下过厨的山春花开始学,美名其曰是为了日后好嫁人。
冷天里将手伸入冰水里被冻得一哆嗦,山春花左耳朵听着杜氏的唠叨,右耳朵听着大房二房的热闹,心里越发委屈。
多倒了米便被心气儿不顺的杜氏劈头盖脸地骂她败家,山春花将手里的碗往锅里一扔,泪眼婆娑:“娘你以前说我不用学这些的,我长得漂亮,三哥以后能当官,我只要识些字就能嫁个好人家!”
“以前是以前!”杜氏见着那撒进水里的一大捧米心疼得直抽抽,扬起手直接给了山春花一巴掌,“你哥哥开春就要参加县试,你就不能省点心!白养你这么大,四丫还没灶台高就能煮饭,你还在这里给老娘犯轴!”
“四丫四丫,你们都觉得她好,那你干什么卖她,不如把我卖进赵府好了,做个姨太太,也比在这受气强!”生平第一回山春花被打,捂着脸大吼了一通,扭头就跑了出去。
杜氏被气得直拍大腿,一声一声地喊着造孽。
正在大房屋里扒饭的山桃,看着明面上在吃饭,实际却支棱起了耳朵的三个哥哥叹了口气,主屋以后闹的日子肯定还多,杜氏那些育人的念头听多了对大房的三个半大小子可没好处。
她将粥咽干净放下碗道:“大伯,爹,咱们什么时候建新房子呀?”
扩建新房,是大房二房继分家后的下一个重大目标。
现在的山家实在太过拥挤,这房子从王氏还在的时候就建好了,后来接二连三的添丁,杜氏抠门也不肯扩建。
如今二房手里还有十多两银子,大房自己的积蓄加上这次分家得来的也不少,两家一凑足够建一个像模像样的房子了。
“你那么着急,那一会儿吃了饭帮爹画图纸吧。”山二郎笑吟吟地抓了壮丁,顺带将本来就会些手艺活儿的二柱也带上了,三柱则被放了小半天的假。
“这两天正好乡亲们都闲着,咱们家分的田有在南山的,砍树也方便,弟你估量好,找你嫂子拿钱就是。”
山大郎吃完抹干净嘴,带着大柱继续去地里忙活,他是个勤快人,抓着这些农闲的空档也想比别家多沤肥,地力好了明年才能多收点粮食。
这次分家的事一过,金氏对二房也算是彻底放心了,满口答应了下来。
山家田薄,但祖宅占地还算不错,只因靠着村尾,村尾又近南山,地不算平整,现在剩下的那一大块地势比现在的屋子都要高出不少。
二柱看了看这片空地,挠头道:“二叔,咱这片儿可不好建房啊,现在的房子也不能丢,总不能一头高一头低吧?”
对于建筑,山桃只见识过富丽堂皇的皇宫,青山村的屋子最好的也不过是村长家的青砖瓦房,实在不具备任何参考意见。
“我倒是有个想法,二柱你帮叔琢磨琢磨行不行得通。”
山二郎先用测好长度的木棍做测量工具,大概圈出了一块范围,又拿起被烧焦了的小木片做炭笔,在草纸上勾勾画画。
很快草纸上就出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小楼,一共两层,上层一侧靠山坡而建,另三侧悬空靠柱子立形,下层空旷着,画了几笔短短的栅栏。
看着从未见过的小楼,山桃睁圆了眼睛,“还有悬空造的房子吗?”
“这我也没见过啊,二叔你这画的啥,房子哪有不建在地上的。”二柱也是一头雾水,他虽然没有正式拜师学木工,但当初跟着山大石这个爷爷也参与过几次帮人建房的差事,都没见过这样式的。
“这个叫吊脚楼,一共两层,上面住人,下面可以用来养牲畜,通风干燥,靠着山建也很坚固。”山二郎先解释了一遍自己的理念,尔后摸了摸后脑勺,他记得吊脚楼是远古时代就有雏形的,后世也成了少数民族特色,按照慕朝的生产水平,又身处多山的地界,不该还未出现才是。
“你们三在这蹲着干什么呢?”正当三人一筹莫展时,孙叔从主屋那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两只野味。
“孙兄,你来得正好。”山二郎见着孙叔眼前一亮,他知道孙叔不是普通猎户,定然见多识广,也不顾人家是来拜年的,先将自己的图纸递了上去,“你看看,见过这样的房子没?”
“这是....吊脚楼?听说苗疆一带多有这样的房子。”孙叔看了一眼,不负众望的告诉了山二郎答案,“怎么,你打算建这样的?”
确定这个时代有这样的建筑物后,山二郎才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讲了出来,在他看来山家这块祖宅靠山,吊脚楼实在在合适不过。
孙叔听完也点了点头,“是不错,咱们这地潮,隔着地人住着也舒服些。不过你要建这个,靠村里的乡亲几乎不可能,得请专门的匠人才行。”
请匠人这事,孙叔自然提了出来自然也能帮忙引荐,只问好了他们的预算,便将这事保了下来,然后才说了来意。
“这两只你们留着打牙祭,猫儿的满月酒,我跟媳妇商量了,索性推迟些做个双月,到时候弟媳也回来了,正好能吃上酒。”
猫儿指的是孙叔媳妇难产生下的那个男娃,因为难产身子虚便起了个贱名作小名,弟媳则指的是杜盈秋这个救命恩人。
这事,山二郎自然不会推辞,也一口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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