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正是各家起房子的好日子,孙叔请的匠人又是出了名的手艺人,缓了几日才来了青山村。
匠人姓古,身量不高但孔武有力,一双厚实的手掌全是老茧,只看了一眼山二郎粗糙的图纸,勘测了场地后便出具了精细的建造图纸。
起两间吊脚楼,原本左边这两间屋子改成两间伙房并杂物间,再与主屋隔出院墙。
靠着地势,两栋吊脚楼又以矮墙相隔,留一圆门互通往来,大房和二房各有私密院落,又可共通伙房,开两扇门对外出入,方便两家人生活。
再说那吊脚楼,除了外形奇特,内里也有乾坤。
大房的人多些,且大柱翻了年就十三了,也该慢慢筹划着娶媳妇了,便划了六排扇五间屋,中间的是待客休憩的堂屋,左右各四间饶间,山大郎夫妻一间,另三间三兄弟一人一间,大柱的那间预备多打些家具。
二房虽只有一家三口,却也做了五间屋子,除了自住的两间卧房,又备了一间客房以及书房。
两栋吊脚楼的堂屋对着院子里的一侧都有一道宽宽的走廊,若金氏和杜盈秋犯懒,也可各自在走廊上靠坐着做活,互相还能隔空说个话,都不必串门。
楼下一层则用来养牲畜,之前家里只养了鸡,用来下蛋,分家硬是抱了两只老母鸡走,两房一家一只。
空旷的一层用来养一只鸡显然浪费,预备着之后再卖些,除了生蛋也可以养肉鸡自家宰杀吃肉。
狼崽子的新窝也被放在了一层,山桃指着还什么都没有的空地对狼崽在道:“以后就靠你守着鸡了,你要是不监守自盗,以后每天都奖励你吃骨头。”
前面的话狼崽子不懂,但听骨头这句高频出现的词汇它还是明白的,晃了晃它那根大尾巴,表示欣喜。
房子定好了框架,还有家具,这也是极费银子的物什,大房还能从原来的屋子挪来一些能用的,二房那些父女俩一件也看不上,大手一挥,通通新打。
“我先说好,我木匠活儿价可贵着呢,就算你们是老孙的熟人,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古大匠丑话说在了前头,吊脚楼本就不是常规建筑,他敢说苍江县范围内就他一人能做出来。
父女俩自诩现在腰包丰满,都一个劲地拍胸脯表示银子不是问题,都等着杜盈秋回来看见一个舒适的新家。
最后大房出了约莫五两银子,把金氏心疼得只咬牙,二房却出了整整十二两,还是古大匠口中的友人价。
这还是在木料基本靠南山上自取,人工基本靠乡亲帮衬的情况下。
摸着缩水的荷包,山二郎沉默了一瞬,小声地跟自家闺女嘀咕:“等你娘回来了,记得帮你爹我说说好话。”
虽然山桃不当家,但也知道银钱难赚的道理,小脸十分严肃点了点头,“我们把房子收拾的漂亮些,娘应该就会少在乎一点花掉的银子。”
银钱妥当了,古大匠立刻带着自己的徒弟们开始动工,先上南山挑选合适的木料,加工后就可以正式动工了。
期间二柱的目光就没从那些意气风发游刃有余的木匠身上移开过,山桃转了转眼珠子,将二柱往前一推:“古大叔,我二哥熟悉南山,让他带你们去选木料吧。”
这个跟着大人一起忙前忙后,还会讲价的小姑娘古大匠早注意到了,又听孙叔说是猫儿的救命恩人,便颜色和缓了许多,点了点头算允了。
二柱自然明白这是妹妹给自己的表现机会,摸了一把山桃的头,便兴冲冲地带着古大匠的人往山上去了。
定了这些事,山桃也没闲着,被金氏抓了包,“乡亲们现在都说你是福娃,带着你们二房日子都好过了起来。跟着大娘去请乡亲帮忙。”
村里谁家建房子,木料基本都是山上砍的,工人则大都请的邻里乡亲,也不说要给工钱,只需管饭就行。
毕竟谁家都有建房子的时候,东家帮一把西家帮一把都是轮流来的,这时候大都歇着,还能做工填个肚子,都欢喜地很,不少自告奋勇的。
这时候便显出了金氏这个干练人儿来,帮忙要人,但要不了所有人,自然得挑那些力气大干活好的,但明面上却不能一口回绝别人,里头的人情世故多着呢。
这些事,金氏不便口口相授儿子,但对着山桃很多话就方便了许多,只把山桃当自家女儿看,教她如何为人处世。
“人选的大都是那回跟你去抓野猪的,都是青壮先前又有情谊在,旁人打听也好说辞。再添些跟咱家血缘上亲近的,便够了。”
人选完后,便是招待的事了,毕竟一大堆老爷们儿,还有古大匠那一群木匠,吃饭也是个大事。
要采买食材,还要借些餐具,吃饭总不能叫人蹲着,还得多多借些长板凳。
山桃发现虽然金氏不识字,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借了哪家的什么东西清清楚楚,该买多少食材也心里有数,这都是常年管家来的经验之谈。
对于几乎算是自己长大的山桃而言,这些都是空白的,她听得很认真,并不觉得这些世故和书本里的学问孰轻孰重,甚至还用炭笔做了笔记。
“你记下来也好,这样免得忘了。”金氏看着山桃埋头苦写的脑袋顶笑眯了眼,心里有种养儿子不曾有的满足感,“明儿去县里买肉,便照顾母舅家的生意,也好见见你王家两个表舅。”
山桃点了点头,又露出了些思念之情,“大娘,我还想去看看娘亲,但咱们建房子的事得先瞒着她,等娘回来了才会有惊喜。”
想想二房花的那些银子,金氏默然觉得只要杜盈秋是个懂家事的,应该除了惊喜更多的是惊吓吧,摸了摸山桃的羊角辫,没打击娃娃的兴头,应了下来。
晚些时候,山桃便拿出自己的小挎包,盘算着要给杜盈秋带什么东西,左思右想又觉得在县里家吃穿应该不愁,便将自己才习好,写得最工整的一篇字叠了起来,预备让杜盈秋开心开心。
洗漱了才备着入睡,主屋那头又传来了杜氏的叫骂声和山春花的哭声,最后都被山三郎一句怒吼终结。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