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徽径

第六十五章 杏中埙

    
    云心睁大了眼睛:“宸妼,你...你的意思是...我们出不去了?”
    宸妼有些无奈地笑着摇头,她伸手替云心理了理鬓边的乱发,道:“不是,长孙先生说的有理,公主必然是有法子的,但这法子,会有点危险,至少不是借助琮国的力量了。”
    云心微微蹙着眉头,她还是云里雾里。
    宸妼看着她那副愁容,笑着给她解释道:“你想,若是尚有办法,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事情丝毫没有好转,甚至这里的人,连你的身份都不清楚。你真当你父亲,还有玉小姐是吃素的?”
    云心有些明白过来了:“是呀,他们不可能不想办法,我当初执意要与你一起进来,不正是为了让你多一副筹码,好让他们都去想办法,我阿耶在王君那里算是说得上话,绣心那里还有玉将军,玉大夫人,甚至太后。”她说到此处,不由的也倒抽一口了冷气,“这样说来,造成如今这个状况,只怕是连太后都无用了,那姑娘的筹码...又会是什么?”
    云心转过身,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宸妼:“宸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宸妼直视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认真,她轻轻的却又斩钉截铁道:“翊国。”
    云心有一点匪夷所思:“什么?!”
    “公主的筹码是翊国人。”宸妼平静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毫无波澜,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云心皱起眉,眼中流出一种担忧,良久,她道:“可,这是通敌啊。”
    宸妼看着她,轻轻一问瞬间击溃了她的想法。
    “云儿,你只消告诉我,这样的事,虔安公主会不会做?”
    云心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会,这是她的作风。”
    彼时,同具“通敌”作风的榆次榆将军,正卖力地修理着穆宅中留下来的暗道,一面花着脑力和力气,一面对自己几日之前断尽后路的做法追悔莫及。
    他已经干了一晚上的力气活,把那些堵上路口的大石头一块一块搬下来,然后捏着火折子就进了隧道,所幸最近的隧道口是个天然洞穴,他意欲毁去之时,并没有对天然洞口做什么,然而当他站在穆府的暗道之内,他就深觉自己的不幸了。他榆次是神通广大,且破坏力并不那么强,再加上穆谨止毕竟是翊国培养的探子,手法都是翊国来的,他自然很清楚,可是...一个个修机关,实在太累了......
    榆次在暗道里在足足待了八个时辰,才原路回到穆府内。
    如今穆府封了,就是一个荒园子,他自书房出来,第一次看见了日光乍亮时,这座园子的样子,实在是很漂亮。春日来了,满院都是粉的白的杏花,足足占了大半座穆府,凡是林木茂盛之处,此时已全是杏花,黄昏的风,穿透长廊,满世界都是花瓣干净的味道。
    榆次在穆宅里逛了一圈,惊异于穆府杏花的繁盛,一个大臣的府邸,竟然无一株松柏,瑞桂,洋洋洒洒的尽是杏树。
    或许也是与古合清有关吧,他心中冒出这样一个猜想。
    虽然环境仍旧十分舒适,但榆次也没有多待,他飞檐穿过一丛丛杏花,最终在穆府的院外落地。
    不得不说,穆谨止十分明智,他留下来的这条暗道,着实帮了大忙。
    榆次换上一身女装,戴上斗笠,面纱遮脸,在熙攘的长街上行走。黄昏的凄黄里零散走来些农户,像是在赶着回程,要回城外去。长街两侧的小摊小贩却依然在售卖货物,不知疲倦地大声吆喝,走街串巷摇着拨浪鼓的挑子也仍旧穿梭在长街上,这些是最为平凡的小民们。几条小巷子里,窝着面容愁苦的流民,破败旧屋里宿着衣衫褴褛乞丐却又昭示这这繁华的不堪一击。
    这本就是一个繁华之末的社会了,每一个人都在卖力地生存,市集从一开始的每日两个时辰,到如今的每日五个时辰,也少有人能够糊口,只能劳碌地消耗时间,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榆次到一个摊上买肉:“店家,还有猪腿肉否?”他会点腹语,且腹语声音细软,穿着一身女装,除了他看起来身量颇高之外,无人能发觉他的不对劲。
    那屠户道:“有有有。”
    说罢,便很高兴地转身去后头的挂板上取下一大块肉,拿到砧板上,举起大刀,粗着声音问道:“要多少?”
    榆次刚要回答,就感觉到裙摆被什么拽了一下,忙低下头,只见一个小姑娘蹲在地上,满脸都是灰,头发乱糟糟的,只是一双小手十分用力地扯着他裙摆的布料。
    榆次停了下来,蹲下身,柔着声音问道:“怎么了,小妹妹,你可是有什么事?”
    小姑娘伸出食指往右后方的一个摊子上一指,嘴里道:“买。”
    榆次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只鸡,正四处向人兜售,可这是什么世道啊,大家兜里的银子都紧巴巴的,自家还没法过活呢,哪还有钱去多买一只比市场价高一些的别人家的鸡呢?那妇女自然是被一次次地拒绝了,她蜡黄着一张脸,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她转过身来,那双眼睛几乎无神呆滞了。可在看到女儿时,她眸光还是闪了一闪,然后抓着鸡,快步走了过来。
    榆次身后的屠户叹了口气:“唉!好几日了,日日都来,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丈夫又入了狱,官府那边开口就要五十两银子赎人,这不,实在是没办法了,也是可怜人啊,待卖掉这只鸡,怕是得卖儿卖女了,不卖,也吃不起饭了。”
    屠户最后又感叹了一句:“这世道,谁容易啊,说句不中听的,早知如此,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去翊国过了!”
    榆次疑道:“翊国?”
    屠户道:“是啊!”
    “可是有什么说法?”说起琮国百姓对翊国的反应,榆次自然是十分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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