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范同完全不知道身外世界发生了什么,在他的识海之中,渐渐显现出了山川天地的模样。范同觉得自己正侧卧蜷缩于旷野之中;周遭是灰蒙蒙的,既无光亮,又无黑暗。
范同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唯有混沌,再无其他。他十分不满意于这样的环境,于是挣扎着起身,四顾茫然。范同想做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他心里不停地猜测着,这是哪里,自己不是在校园小径中奔跑寻路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时,一个淡漠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响起:“这是你的天地,你的世界。”
范同四下看看,努力想寻找出这个声音的来源。一边找着,范同一边腹诽:我的天地,我的世界?这话说的也得有人信才行啊……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不信。左右找不到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范同干脆大声喊道:“喂,说话的那位,你出来咱们面谈呗。”
那个声音依旧毫无情绪地响起:“我是你内心的一点神性,我是这个世界。”
范同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决定再不相信这个神神叨叨的声音了。内心的神性?靠,我看内心的神经还差不多。你是这个世界,这又是我的世界;你以为说绕口令呢?要说这个,我还不如留在图书馆在陪崔老头再唠十块钱的嗑。
范同耐着性子说:“大哥,咱不玩了好不好?你看,你说这个是你,可是这里灰蒙蒙阴沉沉的,你是被雾霾毒害成这样的吗?好歹点个灯什么的吧。”
话音未落,混沌之中竟然真的亮起一缕光线,不是灯光,而是明晃晃的阳光。初时极其微弱,仿佛随时可能幻灭。只一霎那,又似乎经过了无数岁月。那道光线越来越亮,直至无比耀眼;也越来越宽广,直至覆盖了半个天地。而范同,终于在这明暗之间的分界线上站立,左右顾盼,状极无辜。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是不是你想要的世界?”
范同摇摇头,他心里认定了这就是自己之前遇上的结界幻境,只不过换了个表现形式;全然不曾想过有可能真是自己的识海世界,于是范同下定决心要破界而出。他打算给这个声音的主人添点儿乱。
范同语带调侃:“你看,你这也叫做世界?一边亮的让人眼睛都睁不开,一边却乌突突的毫无生气。好歹也该有点儿小动物什么的,实在不行来点儿花花草草的也可以啊。”
不出所料的,明、暗两个区间里分别出现了许多动植物。不同的是,光明里的大多数是些温和柔顺的物种;而黑暗里却尽是些凶禽猛兽。范同心想:真没创意,又是一分为二的形而上学这一套。
他索性不再说话了,直接盘腿坐了下来。扭头向左,看着阴暗里的猛兽因为饥饿,时不时窜入光明之中捕食,随即又迅速地遁入黑暗之中。转眼朝右,瞅着光明内的生物们傻乎乎的被猛兽扑倒撕咬,状极血腥。甚至,一只灰背苍狼,就在范同身边啃食了一只毛茸茸的雪兔,鲜血溅洒在范同的衣服上。范同忍着恶心,不停告诫自己:“幻觉,这都是幻觉。”
花木之间,贾杰和崔老头并肩而立,两人哪里知道范同在识海里的想法。只能从一面悬挂在虚空中的镜子里看到范同笑眯眯地坐在明暗之间,似乎万事不能萦怀,既不恐惧,也不怜悯,更无厌恶。
二人目瞪口呆的对视了一眼,崔老头先说话:“这……这是什么意思?”
贾杰不明所以地摇着头:“大概……他不觉得这是他自己的内心世界吧?”贾杰其实也不很确定,他几次使用昆仑镜,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
崔老头讥笑道:“你一直说昆仑镜能看穿人心善恶。这一次你又能看出什么来?”
贾杰指着昆仑镜里的范同说:“我唯一能够看出来的是,他一直在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
崔老头撇撇嘴:“我真没看出这个来,我只是看到这小子来回捣乱……”
此刻,镜中景象又起了变化。范同似乎坐累了,站起身来随手抓起一只竹鼠丢入暗影,喂了一只早已饿得两眼发绿的小狐;接着却又从光明边缘拎起一头恶犬扔回去,挥手轰走了险些命丧狗嘴的锦鸡。
范同双手叉腰而立,突然间手指天穹,破口大骂:“你妹啊!折腾半天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尽整些莫名其妙的破烂玩意儿,有意思吗?”
骂了一阵,范同不见回应,气得双手一气乱舞。他发现,随着自己双手的挥舞,似乎扯动了明暗之间原本分明的界限。范同也不管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现在,在他看来,只要能改变这个结界里现状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他奋力地挥手搅动着空间里的光影,把原本纯净的光明和纯粹的黑暗调和起来。
他在自己的识海里搅合着,崔老头和贾杰在昆仑镜前看得是一头黑线,面面相觑。崔老头很认真地对贾杰说:“他刚才说你尽整些破烂玩意儿来着。”
贾杰瞪了崔老头一眼:“识海里的东西,全是他自己整出来的!”
范同在自己的识海中不知倒腾了多久,原来还黑白分明的世界变得光影斑驳、明暗错落起来;昆仑镜似乎再也受不了范同的胡闹了,“嗡”的一声震动,化作一道青光,飞回了贾杰的身边。
贾杰无奈地收起昆仑镜,看着得意洋洋的崔老头,说道:“昆仑镜也看不出来这小子是个什么路数。”
崔老头脸上写满了快意,笑呵呵地说道:“反正至少看出来,这小子不是你想的那个身份。”
贾杰点头:“这个还说不清楚。不过这小子一直在搅合,看上去不像是具有那种身份的做派。”
崔老头笑道:“呵呵,我倒是觉得,最后被那小子一搅和,那景色看上去可是顺眼多咯。”
贾杰若有所思:“顺眼多了吗?”随即点点头:“确实,顺眼多了。”
范同悠悠转醒,他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又回到了校园里。他嘀咕着:“这就算回来了吗?”抬眼看到崔老头和另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身前。他一步上去,抓着崔老头的衣领就问:“又是你个老骗子玩我?”
崔老头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范同,指着贾杰说道:“这话你该对他说!”
范同望着贾杰,还没发问,贾杰悠然说道:“这都是崔老头逼我的。”
崔老头痛心疾首地喊着冤,原以为范同会冲上来一顿纠缠;不料范同二话不说,板着个脸回身快步走远了。崔老头愣住了,心想难道这小子被昆仑镜照得改了脾气?
范同急匆匆的朝宿舍一路小跑,心里恨恨地打算着:崔老头,今天是小爷我在地上躺久了着凉,这会儿实在要赶紧回去找茅房,就先放过你。改日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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