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天记

    
    这一跤摔得范同找不着北，他秉承“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的先贤教诲，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确认四周没有其他动静了，这才慢慢爬起身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狼狈地支起身子，接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朝身畔一看，赫然看见一个满脸铁青的女弟子，双目圆睁地仰卧在地。
    “啊——！”他吓得失声叫了起来。躺在地上的，赫然是曾经率领天山弟子和柳菱烟比过剑的天山大师姐白若霜。
    只不过这会儿的她，身体僵硬如石，皮肤化为青色，双眼直视天花板，充满了恐惧和诧异。再也没有当初那份诱人的美丽气质，刚才的桂花香味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死了！？白师姐？！”范同失声惨叫道。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诡异莫测的红影突然从走廊的阴影中飞射出来，狠狠在他的腰上连卷三圈，猛地一抽，将他的整个人拖倒在地，朝后飞速拖行而去。
    他发现自己犹如坐上了过山车，只一刹那就飞出了宿舍走廊，进入到聆霞居东南的树林之中。灌木杂草和乱石此起彼伏，重重击打在他的身上，令他周身酸痛难当。
    “我去，这是哪位英雄？放过我吧，我这小身板不经摔啊！”他的脑袋猛地撞上一处墙角，顿时鲜血横流，血水溅进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模模糊糊中他发现自己刚刚路过的一棵老榆树突然从中折断，两人合抱的树身断裂开来，木屑飞溅，黄蝴蝶一般铺满天空。随即面前的地面突然土卷石飞，无中生有地露出一个纵向的深坑，沿着他行进的轨迹伸展而来。沿途的树木一棵接一棵地被连根掀起，打着触目惊心的盘旋，飞入半空。
    “这是现实版的2012？”他的神智渐渐模糊，彻骨的疼痛和淹没一切的恐惧让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他隐隐约约看到刚才断裂的老榆树上半截树身高高飞起，对准自己的脑袋狠狠砸来。也就在这一刹那，他终于承受不住，偏头昏迷了过去。
    曾有那么一刹那，范同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他记得和牛头马面打了好几个钟的麻将，还欠了他们一屁股债。后来一道光芒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射下来，他想：“终于等到去天堂的渡船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病房之内。
    “我这是又穿越了吗？”范同虚弱地问。
    “穿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孩子是摔傻了吗？”咦，这是云思月的声音。
    看来自己应该还没死，想到这里范同不由精神大振，开口问道：“我还没死呐？”
    “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魏如松和蔼地一笑，柔声说。
    范同呻吟了一声，试图动一下自己的身子，却发现浑身酸痛难当，似乎所有的骨骼都已经断裂。这个恐怖的想法令他心脏一阵紧缩，差一点再次昏迷过去。
    “不要紧不要紧，只是轻微的骨裂，牛药师已经给你做了检查，完全不需要手术，你只要躺几天就可以完好如初。年轻人，骨头经常磨炼磨炼是好事，将来的骨骼更硬更结实。”魏如松微笑着说。
    “敢情不是磨炼你的骨头，疼的不是你啊！”范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过了许久，范同见屋里的几位老师都不说话，他忍不住开口问，“出了什么事？”
    “这正是我想要查清楚的。你是被严院长发现的，当时他看到一条灵蛇卷着你在林中狂奔，立刻用独门绝技震天铃震飞灵蛇，将你从它的禁锢中救了下来。灵蛇的主人现在已经收押。宿舍中那一具天山派弟子的尸体我也派人收敛了起来。另外，我还通知了国家神盾局的探员来学院调查此事。但是，我希望在神盾局到来之前，由学院自行解决这件事。”魏如松沉声说。
    “这么说，白师姐她……”范同一阵惋惜难过。
    “不错，穿心而死，所用的武器，我们现在无法确定。”魏如松叹息一声，“不过，严院长认为天山女弟子很可能是被灵蛇的蛇信所杀。灵蛇的蛇信突袭锋锐无比，确有这样的可能。”
    “难道这条灵蛇想要杀我？”范同大吃一惊。
    “不，无论凶手是谁，他并不想杀你，只是想将你不声不响擒走。显然你身上有很多消息是某些人不惜杀人也要得到的。”魏如松沉声说。
    听到魏如松的话，范同感到连屁股沟里都冒出了一丝凉气：“作师父的徒弟真是一点福利都没有！”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拼命地回想着聆霞居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一道红光忽然在他眼前闪过。
    “门主，那条蛇是不是红色的？”范同失声问。
    “确实如此。它是无冕斋弟子柳菱烟的潜龙灵兽。现在柳菱烟是主要的杀人疑凶。她和死去的天山弟子曾经有过节。而且她的来历也十分可疑。显然严副院长认定了她是凶手。现在学院各系的辅导员也已经组织起来彻查她的背景，希望赶在神盾局来之前定案，给天山派一个交代。你这几天暂时就住在这一间看护病房里，这里距离我的书房很近，便于提供对你的保护。”魏如松说到这里站起身，掸了掸衣袖，准备离去。
    范同愣了半天，想着那个和自己一起走出剑法系的靓丽女生，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柳菱烟会杀害自己。
    范同望向云思月：“云副院长……”
    云思月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除非有证据能证明柳菱烟的灵蛇没有害人，否则……”
    “对了！院长，柳菱烟不可能是凶手，她的灵蛇喜欢我，还给我中下了双生印，您看！”范同连忙抬起手来，将手掌上的双生印摆到魏如松的面前。
    “哦……双生印……，嗯，潜龙灵兽对于心仪者提供的念场保护。你是说当时那条灵蛇其实是在救你，而不是在擒拿你？”云思月正是控灵大师，她看了看范同手上的印记，对魏如松点头示意无误。
    “我觉得是。”范同忙不迭说道。
    “虽然双生印的确是一个证据。但是灵兽择主异常苛刻，为什么它会突然对你心仪，要知道，双生印不但可以为你提供念场，也会为灵兽提供追踪你的手段。柳菱烟真正的用心是什么，现在不敢断言，我只能考虑到所有可能性。”魏如松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深思着说。
    听他这么一说，范同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柳菱烟来。一时之间，他脑子想不出谁再值得信任。
    就在这时，严无伤走进门来。他一进门就说：“门主，我查过白若霜的尸体情形，以她的僵硬程度，我认为她死亡了至少两个钟头。显然柳菱烟这个贼丫头早在两个钟头之前就在聆霞居埋伏，杀死了在那里巡逻的白若霜，只等范同回来。”
    “我不认为是这样，柳菱烟乃是无冕斋弟子，夜雨楼的小当家，家教极好，背景尊贵，不可能成为这样冷血的杀手。”云思月争辩道。
    “哼，我看你是护短。看她是控龙子弟就网开一面。她和白若霜早有过节，若说杀人动机，她已经具备。”严无伤厉声说。
    “等，等一下，三位院长，我……”听着他们三人的谈话，范同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细节，忍不住举起手说。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严无伤不耐烦地说。
    “还是听听少年人的意见，说不定有些我们没想到的东西。”魏如松笑着朝范同点点头。
    “为什么这个人要擒拿我呢？会不会是因为我是千树师父的徒弟？如果是这样，我的身份只有给了我荐书的崔老……师和三位院长知道，柳菱烟并不知道。如果是这样，杀死白若霜，就很可能只是因为白师姐恰好撞见了这个杀手，他不得不杀害白师姐灭口。”范同兴奋地说，“这样的话，只要找到案发两个钟头之前，所有人的去向，大概就能知道谁是凶手了。”
    “放肆！照你的意思，我们身为院长，也有嫌疑？”严无伤的脸色极其难看，冷冷地对范同斥责道。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还是查清楚的好。”云思月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其实……”魏如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边的严无伤和云思月，随即不露痕迹地抿嘴苦笑了一下，“只好这么办了。我们先出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是！”严无伤和云思月同时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