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牧天下

    
    此时贺兰部，却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贺兰雄祁默默的坐在毛毡上，脸色灰败，神情萎靡。
    当他得知当日的情况后，是既懊悔又庆幸。因为他的一个决定，差点让自己的女婿身亡。一旦征北军彻底暴走，可不是他小小的贺兰部能够抵挡的。
    幸运的是，因为自己儿子的驰援，李戬的命算是保住了，这才有了回旋的余地。
    可当贺兰宣将李戬的话，尽数转告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看来李戬是无法原谅他了。
    但因此而搭上整个贺兰部，他却十分不甘心。他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希望让贺兰部始终保持自立吗？
    现在李戬却要他二选一，要么归附征北军，要么投靠铁弗部，草原再无贺兰部的立身之地了。
    此刻，他才深深的感受到，弱者的无奈。无论他如何算计，在绝对实力面前，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摆在他面前的，是贺兰部的前途命运，一旦选择错误，便是人亡族灭的下场。
    在场众人亦是脸色惨白，神情复杂。此事说到底，是他们理亏，先背叛了盟约。可让贺兰部归附征北军，无论是谁，都不甘心。
    众人偷偷的看着贺兰雄祁，虽然不敢明言，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不满之色。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贺兰部又怎么会陷入今日的绝境之中？
    “诸位，如今我贺兰部该何去何从，你们可有什么办法？”贺兰雄祁抬眼扫向众人，嘶哑着声音，沉声问道
    众人闻言，不由默然，这一次把李戬的罪惨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若不是因为有云萝这份情谊，只怕那李戬可没那么好说话，贺兰部便唯有覆亡一途了。
    沉默良久，贺兰雄梓沉声道：“兄长，事到如今，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求得李戬的宽恕。也许他之前说的不过是一时气话，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我愿亲自去见一见李戬，希望能够说服他回心转意。“
    贺兰雄祁眉头紧皱，十分犹豫，“此事真的可行吗？”
    “兄长，现在也只能先试试了。”贺兰雄梓无奈道，“李戬是个重情义的人，如今云萝临盆在即，即将诞下有我们贺兰氏血脉的子嗣，他总该看在云萝和孩子的面上，放我们一马吧？”
    “你是说，让云萝代我们求情？”贺兰雄祁脸色微变，当即断然否决，“不可，现在云萝生产在即，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做的事。我想，李戬此时，也不希望让她知道。”
    贺兰雄梓微微一叹，当即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只能付出一定的代价，以此来换取我贺兰部的平安。”
    “哦，是什么办法，快快说来。”贺兰雄祁精神一振，连忙问道。
    贺兰雄梓沉声道：“我们贺兰部举族依附于征北军，但尽力保留部分自主权。我想，李戬应该不至于连这点余地都不肯留吧？“
    一听此话，贺兰雄祁不由沉默了。一旦选择依附，想要继续保持自立，岂是那么容易的。
    寄人篱下，对方有的是办法将贺兰部慢慢拆解分化，最终逐渐融合消亡。
    贺兰雄祁还在考虑其中的得失，其余人却是连连赞同这个办法。在他们看来，现在贺兰部已经无法独存。
    若是有选择，他们更倾向于依附征北军。有云萝这层关系，他们贺兰部未来的日子，绝不会坏到哪里去。
    而且，自从关中之战，传到贺兰部中，许多人对征北军的强大，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依附强者，是草原的传统。征北军已有抵抗并州匈奴的实力，已值得他们贺兰部的投效。
    贺兰部中，不是每个人都如贺兰雄祁一般，那么在意贺兰部的自立自主。在他们眼里，大树底下好乘凉。
    有了大树为他们遮风挡雨，才能慢慢壮大起来。即便哪天大树倒了，他们也能吸取大树的养分，取代大树茁壮成长。
    在草原上，哪个部族，从一开始不依附于大部族，一边效力，一边积蓄力量。待到局势转变，翻身奴隶把歌唱？
    望着众人欣喜的神色，贺兰雄祁岂能不知他们心中的想法。只是李戬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数百年来，有多少胡部依附于中原王朝？可最终能够保持自立，并逐渐强大起来的部族，又有几个？
    若不是大晋朝连番出现内乱，当世诸胡，只怕不用百年，便有可能彻底汉化，再无胡汉之别了。
    纵然是他贺兰部，与关中相隔数百里，亦免不了有趋于汉化的迹象。族中子弟开始读汉书，习汉礼，讲汉言，开始慢慢增多。
    贺兰雄祁即便十分担忧，也无力阻挡这个趋势。与征北军接触久了之后，大量的汉人物件涌入部族中，深得族人的喜爱。
    而想要了解天下，开启民智，这对没有文字的贺兰部来说，根本不可能。只能通过学习汉文，才能读得懂书中的道理。
    一旦贺兰部依附于征北军，将会有更多的中原物产，大量涌入部族中。与汉人接触更多，将不可避免的被其所同化。
    更别说，依附征北军后，李戬定然要插手族中部分事务，而他若是无力阻止，便会被其一步步架空，攫取族中更多的权力。
    最终的结果便是，贺兰部被一步步分化瓦解，最终消失不见。
    但他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不臣服，贺兰部将独自承受来自铁弗的压力。铁弗刘虎可不会讲什么情面。
    自从乞伏部被击败后，但凡是乞伏氏族人，尽皆被其诛杀殆尽。各部首领亦是被调离本部，严密的看管起来，生死完全操之于刘虎之手。
    若是他贺兰部投靠铁弗，下场绝对比那些部族首领更惨。为了彻底收服贺兰部，他们这些贺兰氏族人，绝不可能活下去。
    再加上他贺兰雄祁做下了，这等背叛盟友之事，铁弗部敢不敢接纳贺兰部，还是两说。刘虎也不敢冒险，留下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反复的部族在身边。
    “好，雄梓，那你便替我走一趟。”贺兰雄祁沉吟良久，方才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贺兰部的兵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