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陈泽,三人齐齐一抱拳。
“陈楼主。”
竟连尹玥瑶都起身了。
陈泽如今在会宁城中的威望,不说如日中天吧。
但若说在这会宁,陈泽可一言以决,那绝对是可以的。
虽然他不过是个青楼和茶楼的老板而已,而且身手差的可怜。
但三人其实更敬佩的,是陈泽在那种情境下,为了那1222名百姓,竟真的敢舍了自己的人头。
“你们聊你们的,反正我又不是外人。”
范无咎也没在乎,再次朝尹玥瑶一抱拳。
“大人,某且问,校事司建司宗旨为何?”
“督校八方以正社稷,匡扶天下以安万民,纠百姓之恶以张正义,惩江山之贼以谋太平。”
尹玥瑶的回答似乎压根无需过脑子。
这是校事司总司衙门门口巨石上刻的,也是铭刻在每个校事司人心里的烙印。
范无咎再问:“大人,那这几句话,如今,可变了否?”
尹玥瑶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别人我不知。我只知在我尹玥瑶心中,这句话从未变过,也许不如意,但这始终是我追求的。”
范无咎:“某,问完了。”
谢必安满脸微笑:“我本来就没什么好问的。”
二人径直来在桌旁,端起他们之前放置于此的白袍与黑衣,以及上面的孔雀翎羽和那乌木令牌。
再无一言,径直离去。
这一衣、一羽、一令,自他二人置于此处,尹玥瑶便从未动过。
如今来此,也只是黯然神伤之时,且来感怀一番。
此刻,尹玥瑶笑了。
她那些许动摇了的内心,再次坚定了下来。
而陈泽一旁观瞧着这一切,不得不说,这尹长腿笑起来还怪好看的,左脸上竟还有个酒窝。
转瞬,尹玥瑶似也记起陈泽在侧,收敛了神态。
“陈楼主,且坐。”
哪还等她招呼,陈泽早一屁股坐下了。
陈泽嬉皮笑脸:“别误会,尹大人,我此来,与七爷八爷不同,我不质问你任何事。”
尹玥瑶一愣:“噢?难道陈楼主对大周使团和校事司的所为,不失望?”
陈泽依旧满脸不在乎:“失望?没有。因为从来就没有过希望,又何谈失望呢。”
沉默须臾,陈泽郑重其事的一抱拳,复又说道:“尹大人,您莫要忘了,你我之间,只是交易。只要您改了英红楼姑娘们的贱籍,那我依旧是您手底下的谍子,您依旧是我英红楼的靠山。仅此而已。”
这两句话,明明是事实。
可听在尹玥瑶耳中,却如针扎一般。
一个大周的百姓,一个会宁的英雄,可对本该保护自己的国家机构却从没有过希望,而只是钱货两清各取所需的交易。
这是何等的讽刺。
但这讽刺,她却没有任何话说。
百姓有句俗话,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唉……”尹玥瑶一声长叹。
其实陈泽何尝不想去相信一方势力,可这么久下来,没人值得他信任过。
陈泽似也看出了尹玥瑶的无奈,施施然开口道:“尹大人,其实我今天来,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若能上达天听,也算我为大周进过力了。”
尹玥瑶拱手:“陈楼主请讲。”
陈泽想也没想的说着,这句话他憋在肚子里好久了。
“我家乡的圣贤有这么句话: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叛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尹玥瑶听了此言,如听闻圣言,不禁起身,朝陈泽深深一礼:“陈楼主,尹某受教了,此言必上达天听。”
见尹玥瑶如此大礼,陈泽也没介意,欣然受了。
他既是代圣人言,这礼,陈泽自知亦是代圣人受的。
陈泽继续说道:“那何为得道,何为失道?”
尹玥瑶再拱手:“请陈楼主赐教。”
陈泽:“我家乡还有位先人,也曾有一言:万古千秋业,天下俱为公。这姬家父子,求的不就是万古千秋么?这得道也全在这‘天下为公’四字,那又何为‘天下为公’?刚才尹大人答八爷那几句,岂不正是?公道自在人心。”
尹玥瑶再次躬身施礼:“受教了。”
陈泽摆摆手:“尹大人,不必把我捧得多高,这都是我家乡圣贤和先人们的话,我不过是个传话筒。”
他却从未想过,他一个大周人,他家乡哪来这么多的圣贤和先人的?
就算有,这尹大人怎一个都没听说过?
尹大人似是也忘了这点,全然沉浸在陈泽那几句话中。
沉默了些许,尹玥瑶似是释怀了什么,起身言道:“陈楼主,尹某去准备明日和谈了。今日,便算尹某又欠了你个人情。你我之约定,我定当尽全力。和谈后我便回京,这富贵山庄以后便归陈楼主了,还望陈楼主日后多加照拂会宁万民。”
言罢,不等陈泽说什么,径直离去。
陈泽摇摇头,无奈一笑喃喃自语:“唉,人情债欠多了,可不好还啊。”
这声音很小,但远去的尹玥瑶似是听到了,脚步微微一滞,复而前行。
此时若有人观瞧,便不难发现平日里一脸严肃的尹大人双颊竟有些红了。
诚然她欠着陈泽的人情,而且不只一次。
但她此时想到的,似乎是之前陈泽楼顶醉饮的那句“我若要你这双长腿呢?”。
……
富贵山庄归了我了!
陈泽心里暗自窃喜。
虽然这富贵山庄有些破落吧。
虽然自己名义上还有着一栋青楼和一栋茶楼这吸金的买卖。
可身为从房奴时代过来的人,有谁能拒绝这偌大的私人庄园呢?
破庄子也是庄啊,这也算是私人大别野了,这要放在之前,他一个小警察哪敢想这些,那不妥妥的白日做梦么!
陈泽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把这庄子走了一圈。
真大啊,估计得有20亩地不止。
但房舍仅有入院之后的那几进宅子。
而且,陈泽细心的发现,富贵山庄的西北角,刚好和英红楼那群院落的东南角相接。
竟然如此近。
除了那几进宅子外,四面竟是大片的桃林,一眼都望不到边。
时至五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甚是漂亮。
若是在这桃花林中,搭有一处塔楼,我与姐姐“日后”夜里能躺在楼上看看星星,那岂不美哉?
有哪个女人能拒绝的了如此的浪漫?
陈泽开始想入非非。
忽地一道电光在脑中闪过。
对啊,我有楼啊!
我特么脑子里……呃,不对,是神魂。
我特么神魂里就有座楼啊!
那可是我的金手指啊,那里还有我两本绝世功法呢!
而且之前军阵当中,绝望之时,陈泽就想弄出来一起同归于尽的,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出不来。
现在虽然缓和了,但得弄出来了,那红衣女子说过,自己实在太弱了。
弱的什么都保护不了。
陈泽觉得,自己此时勉勉强强拼着同归于尽,能弄死一个北莽兵士,这已算是上限了。
得变强!
说干就干,大不了再地崩一次呗,又不是没地崩过,估计百姓都有经验了。
反正只有两层楼,隔着十来亩桃林也没人看到。
就这林子里吧。
心念一动,陈泽努力的回想着如何把那楼弄出来。
可凝眉闭眼憋了半天。
那楼还是出不来。
陈泽无奈,再次尝试,并且反复回想着之前灵魂态操作的细节。
醉老头说过,这楼阁是在自己的灵魂里。
上一次弄出来是因为自己死了,之前在军阵,也是濒死状态。
难道要自己重新成为灵魂态才行?
难不成每次把楼弄出来,都先要找个人把自己打死?
特么的,那牛……不会是算准了这点,特地等着把我弄死呢吧?
那可就我了个大艹了。
这特么不开玩笑呢么!
陈泽疯狂吐槽。
他再次尝试聚精会神,想着楼阁应该出现在此处。
还是不行。
到底该怎样才行呢?
灵魂?灵魂!
用灵魂去凝神?
对,应该是这样。
擦,可特么的活着的人,到底怎样才能用灵魂去凝神啊!
我特么一唯物主义教育出身的有为青年,打小反对封-建迷-信,这不妥妥的难为我么。
可就在陈泽再次尝试之时,忽然间,天摇地动。
地崩的感觉来了。
陈泽大喜,马上记住了这一刻的感觉。
须臾,地崩停止,再一睁眼,眼前赫然就是那二层小楼。
和自己脑海中想的一样,他一直想着:楼该出现在此处,仅二层露于地上。
因为老头说了,其下28层,最好别打开。
他本来也不知道如何打开,但保险点总没问题。
那老头别看疯疯癫癫,整日醉醺醺的,但却是真有点本事的。
陈泽大喜。
竟没第一时间去到楼里,而是朝着西北那与英红楼院落群相隔的围墙跑去。
他想要有人分享自己的惊喜。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如此秘密的事情,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但红英却除外。
除了自己穿越客这个身份,他想与她分享一切。
至于穿越客,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怕姐姐认为他疯了。
就在陈泽费劲跳围墙的时候。
他没注意到的。
那二层小楼敞开的大门处。
一只小猴子,身后背个糟破布包袱,正拖着根似是很沉重的、断了半截的棒子,艰难的往楼外走去,皱眉发力,满头大汗,却一脸的窃喜。
在这楼里稀里糊涂关了这么久,憋屈的要命,如今它可算是出来了。
……
陈泽将将爬上高墙,累得满头大汗,跨坐在墙上一个劲的擦汗,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必须在这开个门,太特么费劲了,总不能以后始终沿街绕远吧。”
陈泽喃喃自语,却听“呀”的一声尖叫。
“登徒浪子!竟敢骑墙偷窥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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