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相认 中

    
        ※正文31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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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娘最是信服顾升的才智,听顾升说东儿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便也放了心,忙叫人摆了酒菜上来,同顾升同吃。
    吃完晚饭,顾升先回去了,云娘由丫鬟服侍着洗漱上床歇息。许是今日事情太多,云娘睡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十分难受,下红不止,连忙半夜急召了大夫进府。
    那大夫不好亲自去看云太妃的病况,只好由一个医婆在里间查验,再说给外面的大夫听。
    大夫听说云太妃的胎儿胎动减少,最近又经常腹涨如鼓,且下红星星点点,没有断过,觉得非常诧异,心下暗忖:胎动突然减少,多半是胎儿有了问题;而腹涨和下红,则是母体出了问题。一个月前他给云太妃请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大人和孩子都不好了呢?
    大夫想了想,问道:“请问云太妃最近有没有按照老夫的方子吃药?”因为云太妃年岁不小,为了保胎,大夫专门给开了方子,要她每日两次,早晚各吃一次。
    云太妃躺在里面的床上,听大夫问起来,忙道:“吃了的。每日不敢忘,都是吃了的。前些日子,都是世子妃亲自过来服侍我吃的。”
    大夫听了,沉思半晌道:“那太妃最近有没有身体上的不适?——除了腹痛以外的不适?”
    云太妃迟疑了一会儿,道:“最近身上好些出了些疹子。”
    大夫精神一振,忙对里面的医婆道:“给太妃查查红疹。”
    帘幕里面的医婆依了大夫的嘱咐,低声让云太妃宽了外袍和小衣。
    只见云太妃湖蓝色对襟褂子下面,是一件正红色百婴戏蝶图案的缂丝小衣。脱下小衣,被小衣紧紧兜住的**部位,已经磨得破了皮,小衣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用同样的缂丝做的底裤上,也有血迹,却分不清是下红,还是肌肤出血。另外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红痕,印在要紧部位四周。
    医婆一一查验了,跟外面的大夫也都说了仔细。
    外面的大夫疑惑道:“小衣如何能引起红疹?——这倒是奇了怪了。”又道:“还请太妃恕罪则个。在下想细看看那有问题的小衣。”
    云太妃有些羞恼,道:“大夫太过分了吧?”女人的小衣是私隐,怎能让丈夫以外的人看到?
    大夫在帐帘外赶紧弯腰拱手道:“太妃息怒。只是太妃的病实在蹊跷,在下不调查仔细,不敢枉断。”
    云太妃这才不请不愿地示意医婆将那小衣拿了出去,吩咐道:“大夫就在这里查验便了。”
    大夫躬身接过医婆拿出来的小衣,先看了一下质地,就有些皱眉:嵌了金丝银线的缂丝料子,怎能拿来做小衣?
    仔细看了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那小衣上有些气味,除了女子的芬芳之外,似乎还有些别的气味。
    大夫拿起小衣,在鼻下使劲嗅了嗅,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钻进了大夫的鼻端。
    “这味道怎么像是……?”这大夫是专诊妇女产育的,对妇女产育的禁忌当然也了如指掌。这小衣上的气味仔细一闻,就嗅到了一些不应该穿在怀孕妇人身上的气味。又想到刚才医婆说,这小衣将太妃的身上磨破了皮,出了血,则那气味,还不跟着血脉,融到太妃的身子里去了?
    那大夫想到这里,脸上有些发白,颤抖着声音问道:“太妃,这小衣,可是从哪里来的?”
    云太妃听着大夫的声调不对劲,诧异道:“在这王府里,左不过是针线房上的人做得呗。——我又不会穿外面人孝敬的衣裳?”
    说到这里,云太妃猛然想起了这缂丝衣料的来历,琢磨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对大夫道:“这衣料,倒是以前的黄侧太妃送给我的。”
    大夫见这小衣穿得已是有些日子,就算心里有猜测,也不好说出来,便只含糊道:“太妃还是不要再穿这缂丝小衣了。对身子无益啊”
    云太妃尖声道:“怎会无益?——黄侧太妃说过,这缂丝在广济寺的佛前供奉过,是受过佛祖香火的,做成小衣穿在身上,能一举得男”
    大夫心内只好苦笑连连,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道:“这缂丝小衣有什么问题,小的也不敢说。只是若是这缂丝小衣有如此奇效,黄侧太妃为何不自己留着,反而要给太妃您呢?”
    云太妃一时语塞,又想起前些日子,新任江南王秦东过来跟她悄悄说过,他已是收了几个家世豪富的侧太妃的银子,将她们放了出去了。对外只说是“病死”,也算是全了先王爷的脸面。其中黄侧太妃,便是名单上的头一号。
    云太妃越想越不对劲,正想发话让人去请王爷过来,只觉得下身一阵热流涌出,腹痛如绞,往后仰倒,已是晕了过去。
    医婆在里面看见,吓得高声叫了起来。
    那大夫再顾不得避嫌,赶紧过来帐帘这边一看,也白了脸。他转身出了帐帘,对屋里有些六神无主的下人吩咐道:“去烧热水,拿剪刀过来。——太妃小产了。”
    太妃屋里的下人脸色惊惶,忙忙地去按大夫的嘱咐行事。
    那医婆又让人叫了事先预备的稳婆过来,几人一起着力,才让太妃的孩子顺利地下来了。却是一个手脚俱全的孩子,看得出是个男孩儿,只是全身青紫,早就死在母腹里了。
    那大夫见了这胎儿,才抹了一把冷汗,道:“幸亏是小产下来。若是还待在太妃肚子里,免不得要害了太妃的性命。”
    胎儿下来之后,云太妃依然血流不止,晕了过去。
    还是那大夫亲自进到里间,给云太妃扎针止血,才救了太妃一命。
    听说云太妃情形不好,第二日天刚亮,新任江南王秦东带着王妃匆匆赶了过来。
    “太妃怎样了?”秦东一脸担心的样子。
    大夫赶忙上来给秦东见礼,又低声说了云太妃的情形,末了,还道:“有人算计太妃肚里的孩子,还望王爷早日查明真相。”
    听了大夫的话,秦东心里一紧:没想到除了他,还有人也对太妃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了。想来想去,除了黄侧太妃,自然没有第二人有这样的手笔。只是秦东也在心里冷笑:这黄家人,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想起黄家豪富,秦东计上心来,大声叫道:“黄家人助黄侧太妃危害先王爷的遗腹子,罪该抄家灭族——给我带人去抄了黄家”
    抄家这回事,乃是做官之人的最爱。——只要不是抄自己家,就是肥差中的肥差
    秦东手下人争着抢了这好差事,拖着大队人马往黄家住的大院去了。谁知过了一会儿,这帮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对秦东道:“启禀王爷,黄家人早几日就举家迁往北地了。——如今只剩了座空宅子在那里,还有几房看屋子的家人。”
    秦东恼羞成怒,呵斥道:“他们畏罪潜逃,宅子充公”
    手下人只好又赶紧去黄家收房子去。
    秦东和王妃一起进了云太妃的内室,看望刚小产的云太妃。
    云太妃躺在床上,满脸蜡黄,憔悴不堪。
    秦东怔怔地看了云太妃半晌,有些话想说,又不好当着王妃的面说,踌躇了半日,对王妃道:“你在这里亲自守着太妃,不要任何人闯进来,打扰太妃休息。”
    王妃心知肚明秦东说得什么意思,忙道:“王爷放心。这里有妾身照料,王爷自去忙你的去吧。”
    秦东点点头,带着随从去了王府外院。
    如今秦五郎的丧事刚刚办完,秦五郎的手下还没有归拢上手,秦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来到外院的书房里,秦东看见已经有数个先王爷秦五郎的心腹幕僚等在那里了。
    看见秦东姗姗来迟,秦五郎当年手下的大将便阴阳怪气道:“东哥儿真是同往日不一样了,如今做了王爷,架子都大了许多。”
    另外一个大将也接口道:“有些人命好,可以拣个便宜王爷做。我们命苦,只好出生入死,拎着脑袋给人卖命,还要被人不待见。”
    秦东忍了怒气,客气地给各位将领见礼,又道:“今儿有事,所以来迟了,还望各位叔叔伯伯不要见怪。”
    不等这些人再发话,秦东又叹气道:“可惜了母妃肚子里的孩子,今儿早上没了。”说着,还掉了几滴眼泪。
    这些人听了,方才罢了。想到秦五郎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没了,这些人也心下叹息,对秦东道:“东哥儿不必太伤怀了。是这孩子没福。”又客气了许多,道:“东哥儿如今是先王爷唯一的嗣子,以后先王爷的宏图大业,都要着落在东哥儿身上了。”
    秦东忙道“不敢”又同这些人客套了一番,才打发他们回去了。
    等这些人走了之后,秦东才将自己放在秦五郎心腹幕僚身边的人召了过来,问问这些人今天一大早气势汹汹的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结果才知这些人是打算居功自傲,找他秦东要分地盘来了。——却是这些人自恃功劳不小,秦东又不是王爷的血脉,就想要用云太妃肚子里的孩子要挟秦东。如今知道云太妃的孩子已经流掉了,这些人一时没了借口,只好先回去商议再说。
    听到这里,秦东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秦五郎的种,终于下了决心:他现在的地位还不稳,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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