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不知归

    
    屋外的骆晚晴显然是预料到了些什么，并没有走远，而是静静地坐在玄关处，眼里止不住了落泪。
    过了许久，李彦这才从屋内退出来。
    骆晚晴抹了下眼泪，看向李彦，“哥，我爷爷怎么样了？”
    李彦笑了笑，坐下来，摸了摸骆晚晴的头，违心的说道：“没事，让你爷爷先休息一下吧。”
    “哥，你不用骗我了，爷爷的情况，我能猜得出来，肯定不容乐观。”骆晚晴低着头说道，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彦也停住了话语，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一朵白云都见不着，灰蒙蒙的，带给人沉闷与感伤。
    在屋内的时候，骆亭舜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所以把骆晚晴托付给了李彦，虽然李彦很想拒绝，却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
    面对一位时日无多的长辈，恳切认真的话语，李彦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老人的心里会有何等的失落与悲凉。
    这是老人最后的心愿，也是给自己孙女找个可靠的依靠，所能做的最后的事情，李彦不可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良久，李彦这才开口说道：“晚晴，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你爷爷，陪着你爷爷？”
    李彦知道，骆晚晴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心里都明白。
    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老病死，本就常事，可对骆晚晴来说，爷爷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亲人，一旦亲人不在了，骆晚晴就成了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骆晚晴点了点头，轻轻推开门，进入了爷爷的房间。
    骆亭舜虽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觉却异常清晰，可以听的出来，进屋的是自己的孙女，顿时睁开了眼睛。
    “丫头，你来做什么？”
    骆晚晴坐到爷爷的床沿，抓住老人的手，“爷爷，我就想在这里陪着你，哪都不去。”
    骆亭舜宠溺的看着孙女，“傻丫头，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爷爷看得出来，李彦是个很好的孩子，若是以后爷爷不在了，有李彦能够照顾你，爷爷也就放心了。”骆亭舜继续说道，话语很慢，显得有些吃力。
    “爷爷，你肯定会没事，晚晴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爷爷。”骆晚晴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根本无法控制内心的难受。
    “傻丫头，别哭了，”骆亭舜有些心疼的看着孙女，“人总是要死的，爷爷只不过是到了该去地府报道的年纪了，可不许再哭了，可别让爷爷走的不安稳。”
    骆亭舜知道，自个儿的孙女承受了太多不该是她这个年纪的苦难，作为她的爷爷，自己很不称职，这么多年来，除了带着她东躲西藏，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等爷爷走了之后，你就把爷爷的骨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这辈子，骆亭舜是没脸让自己叶落归根了，这才想着让骆晚晴随便处理了他的身后事。
    “爷爷，为什么啊？”骆晚晴不解的问道。
    骆亭舜苦笑道：“这辈子，爷爷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害得家破人亡，如何还有脸面回葬故里，爷爷可不是没脸没皮的人。”
    骆亭舜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凄惨，这何尝不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救赎呢？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短暂也好，无奈也罢，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逃脱的开去的，该面对的，该偿还的，该拂去的，一件都逃脱不了。
    不为因果、不为缘法，一切都是逃脱不开的人生。
    “丫头，记住了，千万不要想着为爷爷报仇，不值得，别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没有必要，爷爷最希望的，就能你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丫头，听清楚了没有？”骆晚晴在一旁使劲的点头，如珍珠般的眼泪滴落在被褥上，湿了一大片。
    “绝对不要想着给爷爷报仇！绝对不要！”骆亭舜像是用最后的声音喊出了这句话，手臂一垂，直接没了声息。
    “爷爷！爷爷！爷爷！！！”嘶哑的声音从骆晚晴的口中喊了出来。
    李彦推开门直接冲了进来，只看见骆晚晴扑在骆亭舜的身上，哭声嘶哑，伤心裂肺！
    李彦探了一下骆亭舜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不由得叹了口气，眼泪湿了眼眶。
    虽然跟骆老爷子相识不过短短半旬，却比得上数十年的老友，李彦回想起跟老爷子喝酒畅聊的痛快，心里就越发的堵得慌。
    前两天还能够跟老爷子谈天说地，如今却魂归幽冥，真真是造化弄人！
    “晚晴，你爷爷已经走了。”李彦不无悲伤的轻声说道。
    “不，爷爷没有走，他只是睡着了。”骆晚晴倔强的哭道，“爷爷这么疼我，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呢！”
    李彦弯下身子，轻声安慰道：“晚晴，爷爷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般痛苦，不论如何，爷爷都希望自己的孙女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可我要我的爷爷！”骆晚晴趴在骆亭舜逐渐冷去的身体上，大声痛哭，不愿起身。
    李彦知道，失去亲人是何等的伤痛，更何况，爷爷是骆晚晴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李彦默默地陪在骆晚晴的身边，静静地等着骆晚晴能够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骆晚晴缓缓转过身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彦，“哥，我以后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彦心疼的将骆晚晴搂入怀中，“不用担心，有哥在呢。”
    “可是爷爷的仇怎么办？”骆晚晴突然好恨，恨自己只是一个女孩子，除了哭，其他什么作用都没有！
    李彦冷冷的看着前方的窗棂，又想到了先前见过的那位老者，缓缓地说道：“你放心，这个仇，无论到天涯海角，我们一定会报的。”
    -------
    用了三天的时间，两人简单的处理好骆亭舜的后事之后，便将这座小小的院落落了锁，骆晚晴捧着爷爷的骨灰，跟在了李彦的身后。
    “哥，你确定要把爷爷的骨灰送回故里？”骆晚晴的脸上虽然还堆砌着悲伤之色，眼神却坚定了几分。
    李彦点了点头道：“不论如何，魂归故土都是每个远行之人心中最大的期盼，更何况，爷爷自离开雪城之后，半世飘零，终不能让他的魂魄在异乡成了孤魂野鬼吧。”
    “走吧，时候不早了。”骆晚晴点了点头。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便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没有车子，出行实在是不方便，李彦便直接去二手市场花了一万多买了辆一般的二手车，载着骆晚晴，一路朝着北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