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气凌人

    
    符门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堂口都在灵山中峰。其中青龙堂负责战备，白虎堂执掌刑罚，朱雀调度后勤，玄武堂管理弟子。
    玄武堂虽然位列四堂最后，却相当于地球上的人事部门，地位与排名却是并不相符。
    单从它五进大院，上百间议事堂的规模，就可以想象它对于宗门正常运转的重要性。
    今天是入门新弟子的甄别考核之日。孟戟兽的后代遭遇陈新司马小六和屈臣的阻击，并没有戕害到这些少年，所以今年堂里的执事们，要观看九十多名弟子在阿紫幻化的蜃境中的的表现，措手不及之下，很是繁忙。
    不过，符门家大业大，很快调出来大量可以实现现场直播，并且可以与蜃境互动的水晶球。最终还是忙而不乱地完成了绝大部分弟子的考核任务。
    如今只剩下陈新的测试还在进行，因为在太上门主的授意下，他在正常考核的基础上，还要加试两场。
    这时，所有执事都聚在了玄武堂的正殿，远远围着摆在八仙桌上硕大的水晶球，盘膝而坐。
    陈新为了免受被俘的屈辱，喊了声“地府一点也不糟糕”，相当于咬舌自尽剖腹自杀，直接魂归秦广王的第一殿。
    “嗡”，执事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如果是我，就选择率众投降。城池反正已破，这样还能保全大部分将士和百姓的生命。”
    “大谬不然。气节呢？风骨呢？”
    “若是我，会下令将士吃掉百姓。凡人不过是“双脚羊”，吃了不过是让他们早日轮回而已，有什么不忍心的？”
    “大错特错！人道不存，天道何在。”
    “何错之有？舍万人而保亿万人，这才是人道天道。”
    “皆是虚妄，若是我，一看转世后入了凡尘不能修炼，直接就喊那句偈语回地府去了。”
    一位闭目沉思的苍老修士，黄衣袖子上有四根红条。这时缓缓睁开眼睛，咳嗽一声，压住众议。
    “这项测试，看的是大局观。若符门有难，能否为了千年基业，舍弃自己和同门。这个少年并不合格。”
    说完又叹息一声，“但他所说又不无道理。以正义的名义纵容罪恶，流毒甚远遗祸甚大。我很想知道他是什么道基，竟有如此的格局和境界。”
    这时，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款款走进大殿。“陈新是元道基。”
    “哇！”众人一片惊呼之声。随后反应过来，都起身施礼，“见过堂主。”
    少妇是朱九龄的姑姑朱嫣然，也正是玄武堂的堂主。
    “免礼！”她随意摆了摆手，“这个少年是符门重点栽培的对象，今天的测试无关弃留，只是查看他的心性，为以后因材施教做充足准备。你们留意记录他在蜃境的一言一行就可。”
    “诺！”众人应允，心中并无不服和疑问。元道基啊，似乎除了道祖紫帝外，大荒之上再没听闻有元道基现世。
    这时，流光溢彩的水晶球又有影像传来。众人慌忙坐下，凝神观看。
    秦广王坐在珊瑚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陈新出现在面前，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开口，“少年，现在知道了还是凡世更苦吧。”
    陈新仿佛还没有出戏，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喃喃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人间的苦是有所求而不能得，地府的苦是无物可求。浑浑噩噩任人摆布，我猜这种茫然或许更苦。”
    秦广王立刻横眉竖眼，“既然还觉得地府最苦，为什么要念那句偈语！留在哪，等着被人点天灯好了。”
    陈皱起了眉头，“你只让我当了半天将军，却要我承担他三个月以来，因为愚蠢所带来的后果，我当然不干了。”
    秦广王瞪大了眼睛，“率万余兵马，抵御异族五十万大军三个月，有几个将军能够做到？你却说他愚蠢。”
    “当然！异族的游骑兵切断山谷，他竟然没有派出精干小队翻山越岭去大唐报信。若是重视特种作战，岂会有如此局面。”
    “这…”秦广王对行军打仗并不在行，而陈新却有从军的经历，而且专门在山地丛林摸爬滚打。所以他换了话题，“好吧，现在再让你转世，从出生开始。你若还是认为地府更苦，遇到什么情况，也莫要念那句偈语！”
    说完，画面一转，陈新置身于一座蜿蜒崎岖的石板桥之上。他茫然四顾，远远看到有一位佝偻着身躯老妇人，靠坐在桥墩之上。
    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老妇人抬起头，“要问路？先喝了这碗汤。”说完不知从那里变出一个青花小碗拿在手上。
    陈新恍然，笑着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孟婆吧。”
    “我是阿紫！”老妇人咯咯而笑。然后一抬手，小碗中冒着热气的液体，飞入陈新口中。
    陈新想不到一个老妪会有如此调皮的表情，微微吃惊。然而看到她的双眼，立刻有种熟悉的感觉，对了，是那只九尾白狐！
    防无可防之下，汤水已进了口中。瞬时他失去了所有记忆。
    画面一转，陈新目光迷离地在六根巨大的柱子前徘徊。看样子他最喜欢其中的紫色光柱，然而有一丝轻微的斥力，却将他阻拦在半米之外。这是六道中的天道，进入其中，就可以转世到天界。
    最终，他还是退而求其次，毫无阻碍地进入了黄色光柱之中。
    画面再次一转，细雨朦胧的小山村突然云收雨歇，一道何止万米的彩虹铺在天边。同时，村子正中的高宅大院中传来了新生婴儿的啼声。
    挨着袖子上有四道红条老者而坐的朱嫣然大声说道，“快进！直接到山门有难那一节。”
    一个执事立刻走向硕大的水晶球面前，动手操作起来。
    画面果然高速变幻。
    婴儿快速长大，变成英俊少年。然后被录入符门，成为修士。然后变成朝气蓬勃的青年，方正不阿的壮年…
    朱嫣然喝了一声“好，就到这里！”
    执事又动手摆弄，画面再次正常运转。
    陈新正在洞府中打坐，忽然听到角龙的嘶吼声响遏行云。
    “不好！一定有外敌来犯！”陈新忙收功起身。
    这时，十多道光影划过长空，飞到门前，“大师兄！”
    陈新出洞，看着眼前惊慌的师弟师妹，“莫慌，灵山大阵固若磐石，敌人一时攻不进来。咱们速去青龙堂，听堂主调遣。”
    众人“诺”了一声，随他一起飞向中峰。
    青龙堂前这时已经有数百名各峰修士立在广场。一位虬髯大汉喝了一声，高声开口，“魔教突然来犯，青龙堂弟子各司其责，压住阵脚。其余人等都随我去前峰迎敌。”
    众人赶到前峰时，已有门众架起几十门灵炮，然而都被阵外天空中，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上万怪异修士所惊吓，惶恐地手脚发抖。
    陈新站在虬髯汉子身侧向外望去，魔教弟子排成六个战阵，分别是诛门，欲门，鬼门，腐门，毒门和劫门。而每个战阵中又有无数的小阵，分别是七十二个山洞。
    “师叔，那个是魔教主力？”陈新沉声问道。
    虬髯汉子环视一周，“魔教中最狠毒的自然是诛门，但战斗力最强的则是黑衣上绣着闪电的劫门。相当于仙门中的剑门，以战修己。”
    陈新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师妹，“随我去冲散劫门战阵，给敌人个下马威！”
    “不可！”符门几个老祖联袂而至，其中一个颧骨高耸的老妪大袖一挥，拦住了他们。“先问明来意！”
    陈新小声嘀咕道，“打上门来了，还有什么好问。将他们追杀到黑莲山再问好了。”
    虬髯汉子深以为然，却又不敢忤逆老祖。扬声说道，“出来个答话之人！”
    诛门中立刻飞出一个高大魁梧面如松塔的老者，“无名小辈，也敢叫阵。魔君在此，还不速速打开阵门。”
    “我乃符门青龙堂主，门主在外，暂由我主持事务。魔教不宣而战，意欲何为？”虬髯汉子压住火气，语气不怒自威。
    “你是不是没睡醒？魔教征伐，从没有找过借口，更不会下什么战书。”他话音一落，六个大阵中立刻传来肆无忌惮的哄笑声。
    “你要战那便战！”虬髯汉子咬着后槽牙沉声应道。
    “且慢！”魔君嬉笑开口，“战你个头！我们是为圣主而来。至于最后灭不灭你们，由他定夺。”
    “圣主？”虬髯汉子一愣。
    魔君收起轻佻之色，向天空伸出双手，“焚我残躯熊熊烈火。圣主临世无生无苦！”
    敬祷之后收回双手。“圣主就在符门，只是尚未觉醒。”
    虬髯汉子做出恍然的模样，“原来你们是来认主的。”
    魔君“嘿嘿”冷笑，“你若知道圣主觉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咬断脐带，不知你还会不会有心思调侃。”
    婴儿出生自是由接生婆剪断脐带，而圣主自己就能咬断，这个很好理解。但这意味着什么？
    魔君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立刻替他解答，“灭掉符门和其他仙门，他才能破茧成蝶，一飞冲天。”
    “你又如何确定你所说的圣主就在符门？”
    魔君手中多了两片花瓣一样的东西。“这个是生长在黑暗之渊的黑莲之叶，而这个是孕育在血海冥河的红莲之叶。它们都嗅到了他的气息。”
    说完不再跟虬髯汉子废话，对着两片叶子念念有词，然后松开了手掌。
    一黑一红两道光影立刻毫无阻碍地穿透灵山护山大阵，在山间飞舞。
    最后，似是终于确定无误，一齐飞向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