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你可能根本想象不到!”,时至今日,朱思宇都不敢相信,之后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后来,那个小女孩跟着她的母亲在我爸办公室门口站了整整一上午。最后,也没有取得我妈的原谅,便回家了。从那一天起,那个小女孩,就再也没去过学校!”
如果真的可以时光倒流,朱思宇最想回到的便是那一天,那一刻。然后,勇敢的站出来,告诉妈妈,雪糕不是被人偷拿了,而是被自己贪吃了。
“再后来,她母亲自杀了!而那个小姑娘,也在不久后,死于一场大火!那个家,就那样散了!”
“而这种种的导火索,仅仅是因为那支五毛钱的雪糕!那个我一时胆怯,撒下的慌!”
这件事,埋藏在朱思宇心里二十几年。越是想要忘记,记忆越是明晰。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只雪糕的品牌,那个女孩站在太阳底下,身前飞过的蝴蝶是什么颜色的。她的母亲在面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母亲时,那慌张、委屈、又羞愧的表情。
程默的记忆随着朱思宇的讲述,一起回到了那年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
她以为她会哭。
可她没有!
就这样,她平静地听完了整件事的始末,包括结局的家破人亡!
“对了!那个小女孩和你同名不同字,也叫陈茉!这也是为什么,我初见你时,总看你不顺眼的原因。”
如果不是今日的感同身受,朱思宇可能会让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包括她们初识时,她对程默抱有长久敌意的根本原因。
陈茉!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叫过程默这个名字了。母亲刚生下她时,希望她如茉莉花一样清香怡人,芳香一生。后来,面对父亲的暴戾,她只能期盼女儿能静默长大,安然度日,不如叫陈默的好。
如今,程默更名改姓,终于如了母亲的愿,她却再也看不见。
“也许,那位母亲的不幸,早已注定。你和你母亲,也不过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朱思宇只听说她母亲因为这件事自杀,却不知道她母亲自杀的念头,并不紧紧是因为这件事而起。
她的父亲,她最了解。
当年,父亲因为在学校看到自己被老师罚站,被师母控诉偷窃,回家后便对她拳打脚踢,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母亲原想帮她去学校解释,讨个公道,却不想又被朱思宇的母亲羞辱、污蔑。父亲觉得母亲是在自取其辱,娇惯女儿,连着她又是一顿暴打。
那些天,其实不止母亲,就连程默自己都想到了死亡。
因为活着,实在是太疼,太痛苦了。无助、绝望、挣扎、恐惧,无处不在。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冷酷又残暴的男人。
“真是这样的吗?我们真的只是导火索,而不是杀人凶手吗?”
其实,当年事后,朱思宇没过几天便向母亲坦诚了雪糕的事,他父亲放在枕头下的钱也在被褥里找到了。然而悲剧已然发生。尽管母亲一直劝慰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那小女孩和她母亲的死,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朱思宇一直过不了自己那关。
“你要真是杀人凶手,警察叔叔早把你带走了!还会留你在这儿吹冷风?”
时间永远分叉,通向无数可能。程默没想到,时间在那年那月的夏天,将她与朱思宇的人生彻底改写。
“程默!你知道吗,这件事,这么多年来,就像一副隐形的镣铐,一直把我困在过去的记忆里……我……”
朱思宇的人生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原本应该有一个爱她的父亲,疼她的母亲,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可却因为这件事,原本支教期满就可以回城的父亲留在那个县城一待就是二十年。这期间,她和母亲也对峙了二十年。
她何尝不是一个情感孤儿?
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她变得敏感、偏执、矫揉造作。
因为她怕,怕孤单、怕不被人在意,怕旧事重提,怕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称做“杀人凶手”,更怕那个女孩,怕那位可怜的母亲,突然入梦。
“都过去了!如果她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怪你!”
如果当年之事真有杀人凶手,那也是陈友福首当其冲。既然他都活的心安理得,朱思宇又为什么不能得到原谅?
自程默再次见到朱思宇父母,忆起曾经种种那刻起,她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去向朱思宇,去向她父母问一句:“你们可还曾记得,当年被你们冤枉的那个小女孩?”
如今,她终于释怀。
这些年来,她的痛苦,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常常在想,如果那个小女孩还活着的话,应该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吧!因为你们有时候真的很像,一样的要强,一样的受不得委屈,一样倔的要命!”
“那你就把我当成她好喽!本女王就当行善了,不和你计较。”
程默起身,将刚刚林知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还给他,又回身去扶朱思宇。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便俏皮回道。
将埋藏于心底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后,朱思宇的情绪也好多了。整个人看着轻松了一大截:“切!”
“好消息!吴阿姨找到了!一切安好!”
见她们已经聊完,林知赶紧上前去向朱思宇和程默传达这个好消息。
就在刚刚,他接到警方来电,说在辖区接到一位热心群众报警,有一位老人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了。根据外貌特征及口音判断,应该就是他们现在正在寻找的失联老人。
“睡……睡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思宇和程默面面相觑。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人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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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默几人闻讯即刻驱车往家赶,到家时,袁亮和吴凤英已经在家等着他们了。
朱思宇直到看见吴老太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家沙发上,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这一回头,才发现袁亮的眸中尽是怒火:“朱思宇!自从我妈来和我们一起搭伙过日子以来,但凡你们之间有一丁点不对付的地方,我都是第一时间站在你这边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处处维护你,事事迁就你,难道就换不来你对咱妈的半点忍耐、尊敬之心吗?今天的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朱思宇和袁亮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冷漠、沉重、严肃又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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