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笛明:今天也是为家族和睦努力的一天。
尹流月躺在急救室的床上,紧绷的眼皮下就滴溜溜转的眼珠。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是控制不住装睡的。
至少对于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来讲,是控制不住的。
尹笛明坐在床边陪护,尹业成和赵雅梅过了一宿之后挺不住,先回家休息了。
两人商议后决定过了半天再观察,看尹流月是否要住院。
如果要住院,家里免不了又是一番准备,提早回家收拾收拾换洗衣物也是必要的。
如果不用住院,遵医嘱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以,尹流月悠悠转醒,看到的就是尹笛明木着脸坐在床边的样子。
“……哥?爸妈他们呢?”
“先回家了。”
“哦……原来是这样。”
“我这是怎么了?”
从昨晚送到医院便一直昏迷的尹流月有点子心虚。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不过没敢真醒。
她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啥住院吗?
不枉她一直猛灌冰啤酒和皮皮虾,终于把这一晚上混过去了!
今天是周一,想来秘书已经把财务报表送到了。
尹流月放心了些。
但下一秒,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最近和小曹、明丽玩得还开心?”
尹笛明慢悠悠地翻了报纸一页,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啊?我……我确实,确实和她们俩很投缘。”
尹流月干巴巴地回,“玩得还不错,还不错。”
尹笛明放下报纸。
“你说,我就奇怪了,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和在尹氏工作了十年的社畜投缘?”
“要说李明丽,海归回来倒是和你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竟不知道,我妹妹从小养在乡下,一直在校园里念书,是怎么和这两个人投缘的?”
尹流月感觉寒意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天灵盖儿,就算在开着暖气的房里盖着厚棉花被子,也觉得身上寒津津的。
“就是……就是忘年交,我们在一起就经常说一些化妆啊护肤品之类的。”
“哥哥不知道,这种东西看肤质,不看年龄的,再年轻的女生也得学会抗初老,是不是?”
尹流月试探着看他的表情,并未发现自己一番话后尹笛明的脸色好看多少。
尹笛明都要被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用这种话糊弄他?
真当他是个只会吃干饭的富二代啊?
“别的话我就不说了,尹流月,养好身体就赶紧回公司上班,尹家还从没有带头耽误工作的道理。”
“知道我知道的,哥哥放心。”尹流月长松一口气。
看来是糊弄过去了。
“我去请护士。”
尹笛明不再看她,放下报纸走了出去。
尹流月瞅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个骨碌爬起来。
“嘶……”扯到吊瓶,尹流月又龇牙咧嘴地躺下。
真难啊真难,搞事情怎么这么难!
————
半天后,尹流月坐上了回家的车。
急性肠胃炎一般挂水就会缓解很多。
更别说尹流月是故意喝啤酒吃生鲜了,再想进医院,也明白过犹不及这个道理。
在家休息了几天,尹流月就又斗志昂扬地出现在公司里了。
“号外号外,尹小姐又来了!”
“啊……实习生们被她折磨得叫苦不迭,怎么还来啊?”
“怎么事儿,她不也是实习生,折腾实习生干什么?”
“都干半年了,还是实习生,说出去也不嫌害臊!”
“是啊,人家做了半年实习生,也算个实习生头子了。每个来的实习生都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前天一个小姑娘还跟我哭唧唧的,说什么事儿都推给她做,已经连续加班三四天了。”
“……欺负新来的算什么本事啊?”
“没办法,谁让人家没想干别的,就想欺负欺负实习生捏。”
“也不是没想干别的……我上个礼拜还看见她和小曹一起吃饭呢。”
“小曹?那不是财务吗?”
“还叫人家小曹,她在尹氏十年了都,资历比我们都深。”
“那怎么办嘛,娃娃脸就是有优势啊!”
“说起来,医美到底有没有用啊?”
“……”
话题转向女性保养健康方面了。
前台小姐看着群里疯狂闪烁的信息——
眼睛痛。
谁管尹流月干嘛,反正有大少爷扛着,她们这群社畜只管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
大少爷会保证他们一直有活儿干的。
前台小姐掏掏口袋,把刚买的ysl、chanel、dior,还有用了几回的萝卜丁哗啦啦一大把摊在桌子上。
再掏掏口袋,掏出一把宾利的钥匙。
——半年前的保时捷已经被换掉了。
最近富二代圈儿流行这种老干部风,没看今天穿的都是职业套装嘛!
合拍!
指针指向五点,前台小姐选妃似的挑挑拣拣了两只口红,穿着CL十二厘米的红底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向车位。
“啊呀!今天你怎么有空来接人家?”
前台小姐看着车库里停在她旁边的车,惊喜出声。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刀削斧凿,一对凶眉平添了几分戾气,挺直的鼻梁和厚厚的唇,又显得这个人憨厚许多。
正是霍家少爷霍严!
前台小姐把车钥匙揣进包里,熟门熟路地打开车门。
“今天下班早呀?”
霍严摸了摸女人的下巴,“正好路过,来接下你,一会儿想去吃什么?”
前台小姐羞涩地低下头,“那……那就吃粤菜好不好?”
“好啊。”霍严漫不经心地开出车库,“那就去家附近的,方便。”
前台小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埋得更深了。
“伯父最近……身体怎么样?”
等红灯的时候,霍严看着她开了口。
“还是老样子,不过最近一直在喝中药,有好转迹象啦。”
“那就好,改天我去看他老人家。”
“好呀好呀,霍严哥哥,你来的时候提前打招呼,我让家里的阿姨做好菜等你~”
前台小姐娇娇柔柔的声音极大抚平了霍严的浮躁。
这也是他为什么最常来找这位情人的原因。
虽然是个富二代,但一点儿都没有那股子娇气,柔得让他舒服。
霍严停好车,带着前台小姐进了街边的粤菜馆儿。
说是街边,其实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小楼做成了古色古香的造型,现在正是晚茶时分。
两人在床边落座。
“今天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吗?”
前台小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霍严一哂,在霍家这个大家族,没有事儿就是最开心的事儿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是霍家的人,就算是在事后温情时刻,也不能向蹋吐露心声。
“今天啊,今天风平浪静的,工业也算顺利,没什么特别的事。”
“你呢?”霍严把问题抛回来,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个话唠。
跟她在一起,最不用担心的事就是没话题,她总是能凭一己之力让气氛热闹起来。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最轻松。
“我呀?”前台小姐果然来了精神,“我和你讲哦,新来的尹小姐不知道什么情况,总是给实习生派好多活儿,我听说实习生们好苦呢。”
“还有还有,我们公司老总的儿子,你还记得吧?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特别帅!好多女生都犯花痴呢。”
前台小姐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些八卦消息。
霍严捏了捏眉心,他和尹氏的员工约会,可不只是为了睡觉。
“今天有没有特殊的人来拜访,或者是你觉得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前台小姐歪着脑袋想了想。
“诶呀,你这么说的话,还真的有一个!”
“你知道王家吧?他家的小儿子今天来了,听说见总裁要预约,还很惊讶呢。”
“惊讶?”
霍严笑了笑,“他惊讶什么?王家又不是没有公司,他能不知道这回事?”
“我也不知道呢,保安好一番劝才把他劝走了,好不开心的样子。”
前台小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我也要被投诉了。”
“让你受惊了。”
“来,好好儿吃一顿,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霍严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蜜 汁叉烧。
“谢谢老板~”前台小姐双手合十,搞怪地撒娇。
她描着精致眼妆的眼睛透过霍严背后的屏风,与后面的人对视一眼,矜持地把那块叉烧放进嘴里。
她就说嘛,抑郁症不如使人抑郁。
她骄傲!
————
如果问,如何成为一个富二代,一般人都会回答——“全看你爹妈”。
如果问前台小姐,她会回答——“还是看命”。
她是怎么遇到尹笛明的呢?
她吃了好长时间的药也不见好,跑去医院问心理医生,医生说继续吃药,总有一天会好的。
她不信,跑上天台,决定跳下去一了百了。
尹笛明正在天台上抽烟呢,一把拽住她。
“干什么干什么,这天台上就咱俩,你跳下去了我跟谁说理去?”
“这样,你要想死,等我下去你挑个时间再上来一趟,行不?”
尹笛明吊儿郎当地戳着她的脑袋,给她一戳一个跟头。
“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也太虚了,可不像我妹,看着瘦,壮得跟个小牛犊似的,从小就不生病。”
尹笛明蹲下来,“你因为啥想死啊?”
他把烟头往易拉罐里一扔,“家庭不和睦,感情不幸福,事业不顺利?”
她愣愣地摇了摇头。
她是个还算富裕人家的女儿,父母很爱她,没有男朋友,尚未毕业。
实在谈不上什么不幸福不顺利。
她只是觉得没意思。
是的,只是没意思。
父母的细细密密的爱让她窒息,她想离开家,自己生活一段时间。
可她这个病,独居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放心的。
像一张网,挣不脱,逃不掉,她想活,又不知道怎么活。
就连医生也说,是很普通很常见的抑郁症。
你看,她就是这么个平平常常的人,就连得病也只是平平常常的病。
有什么意思呢?她想。
“你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尹笛明从兜里掏了掏,递她根烟。
“一边儿抽一边儿听嘛,要不多没意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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