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山河

    
    军医扶了扶粗布缠绕的衣帽，看了一眼王唐又瞧了瞧昏睡不醒的龙傲天，问道：“王将军，老朽该先救谁？”
    王唐声音虚弱，趴在地上连压在身下的手臂也无力抽出来，低声骂了一句，“当然是先救将军，你这个老家伙，都什么时候还跟我说这些。”
    说完王唐又骂了一句，“他娘的，这箭矢还真有毒。”说到这里王唐把脑袋往地面上一贴，周身气力一瞬间尽失，军医一边给龙傲天把脉，一边摇头叹息道：“几十年过去了，先行铁卫营的毒依旧还是老样子。”说着瞥了一眼王唐问了一句，“老夫还是先给你瞧吧，不然你死了定会怪老夫见死不救的。”
    “别他娘的废话，老子好得很，无需救治。”王唐就是那煮熟的鸭子嘴硬，身体虚弱的不成样子，虚汗早已经浸透了贴身衣物，额头上也早已经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甚至连闭上嘴巴睁开眼睛都难以做到，想说话也只是支支吾吾的吭叽。
    军医见状淡淡一笑，“你瞧，都快瘫了，还不承认。”说着伸手就给王唐解毒，王唐吭叽的声音略微大了一些，只听军医笑着说道：“小子，你放心，龙傲天将军什么事也没有，那先行铁卫营的毒对于龙将军来说早已经免疫了，老夫如果不救你，恐怕你小子以后就得瘫在床上了。”
    听了这话王唐老实了，瘫软如同一摊烂泥的王唐闭着眼睛，脸颊贴着地面，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军医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自顾自的说道：“谁能想到，威风赫赫的王唐大将军竟然会如此失态，你说可笑不可笑。”
    王唐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凭军医的摆弄，等到良药入口王唐才回过一些精神，虽然还是说不出话，管不住嘴角的口水与眼角的泪水，可总算能用眼神骂人了。
    军医见状哈哈一笑，把手上碰到的王唐的口水故意擦到王唐的衣服上，一边抹一边嘲讽道：“你小子还真别不把这毒当回事，要是再晚一点啊，你小子就得死翘翘了，抹你下口水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别忘了是我救得你，不知感恩的臭小子。”说完就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龙傲天终于缓缓坐了起来，然后冷声说道：“出去什么也别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还是昏迷不醒。”
    军医停下脚步急忙回答道：“职下明白，还请龙将军放心就是。”
    龙傲天指了指王唐问道：“他的毒解了吗？”
    “解了！只是那箭伤还没有处理，不知道王将军能否熬过去。”
    “没事，你下去吧！”说着龙傲天拖着疲惫无力的身子向几案前爬去，还没挣扎几下便周身开始透出虚汗来，双臂的力量更如同被剥离了一样。
    “他娘的，端木傲这老小子的毒真要命啊！”说着瞧了一眼王唐，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还好吗？”
    王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从身下抽了出来，贴着地面的脸又在地上蹭了两下，龙傲天看得出来是在点头，想要骂两句却发现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的笑一下。
    王唐终于攒足了气力，一字一顿的说道：“手都麻了，他奶奶的……”
    龙傲天勉为其难的附和道：“好了，留点力气吧，这毒应该快散了，之前就对先行铁卫营的毒有过接触，所以梦魇军早就有所准备，不然咱们两个早就翘辫子了。”
    “他娘的先行铁卫营，竟然跑到咱们眼皮子底下行凶，将军给我一万人，我他奶奶的杀到北疆王庭去，让他们嚣张。”王唐气不打一出来，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张开嘴巴就开始大骂，龙傲天微微一怔无声的笑了起来。
    王唐见龙傲天笑了，自己也跟着微笑起来，龙傲天看了一眼王唐，主仆二人的笑容无奈掺杂欣喜，欣喜中又带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
    狂沙的尽头是北疆那一望无际的草海，端木傲带着先行铁卫营一步一步的向北而行，他的心里一直在想龙傲天到底死没死？
    自己那一箭到底有没有射穿他的甲胄，梦魇军又能不能解开先行铁卫营箭矢上的毒，这一次暗杀失败，导致端木平多年的布局毁于一旦。
    龙傲天死了最好，如果没死，这样的机会又该何时才能等到端木傲不知道，他现在唯一犯愁的是端木平这边他该如何解释，还是直接告诉端木平龙傲天被自己射中倒在了地上？
    林家师低声问道：“大人，龙傲天被神臂弓射中，箭矢淬了毒，就算不死也能要了他半条命，职下认为紫鸦堡可破，寒水堡可破，槐桑关隘也可破。”
    端木傲冷眼撇了林家师一眼，说道：“你不觉得龙傲天是在演戏给我们看吗？”听了这话林家师急忙摇头，否定道：“大人，职下看得清楚，第一支箭矢确实没能破开龙傲天的屏障，可是第二支确实破开了，而那第三支也确实破开了龙傲天的甲胄。”
    “梦魇军龙字营统帅，身穿鱼鳞甲，由两千一百块甲页组成，防御力堪称云荒大泽第一，是邱家老幺邱春然多年的心血，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洞穿？再说了就算洞穿我们也确定不了是否伤到了他，他受的伤到底是致命伤还是擦伤？”端木傲冷静的分析着，林家师不假思索的说道：“箭矢之上有剧毒，只要沾染岂有活命的机会？”
    “林家师啊！你要知道先行铁卫营的毒已经多少年了，中洲人是不是已经掌握了解毒的方法呢？如果我们谎报了情况，青洲铁骑南下的时候，会不会被拦截在这道防线的北边呢？”端木傲分析着事情的对错，突然想起这不顺利的任务，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忍让退缩换来的竟然还是严防死守。
    林家师低眉深思起来，低声说道：“大人，那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刺杀失败，大君布局的一切一下子毁于一旦，这岂不是让大君心寒吗？”
    听了这话端木傲也清楚事情的轻重，倘若真把失败拿出来说，那么自己的脑袋都有可能搬家，看样子自己也只能如实上报。
    就在端木傲不知如何面见大君端木平的时候，林家师突然说道：“大人，不如我带些人回去打探一下？”
    端木傲想了想说道：“刺杀已经失败，如今的梦魇军军营定是严加防范，加强了守备与巡逻的队伍，你现在回去别说靠近，恐怕连寒水堡与紫鸦堡都进不去。”
    林家师瞪大了眼睛惊恐的说道：“大人，你不会诓我呢吧？听着怎么不像真事？”
    “要知道龙傲天可是梦魇军的灵魂人物，倘若真出了事，想必梦魇军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告诉天下人。”端木傲边走边说着，林家师距离端木傲一个身位的距离，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那我们怎么办？又该如何确定龙傲天是死是活？”
    端木傲长叹一口气道，“不打紧，再难的刺杀先行铁卫营都成了，不行就先弄不死一个龙傲天。”端木傲眼神阴冷且坚毅，看着那早已经没了影子的城邦防线愣愣出了神。
    “大人，要知道如今的我们是任务失败了，大君什么性格您应该比我清楚才是，职下觉得有些事我们先行铁卫营必须去做，哪怕万劫不复，这关乎整个青洲南下。”林家师说的义正言辞，端木傲听罢也只是冷冷一笑，低声阴冷的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刺杀失败，龙傲天定会增加人手保护自己，想要再动手难如登天。”
    林家师分析道：“若是龙傲天真死了呢？”端木傲打从心底觉得龙傲天不会输，却又不得不站在龙傲天的对立面，说出了自己能赢。
    端木傲摇了摇头说道：“真死了，便是万事大吉，青洲人已经被龙傲天打怕了，先是后退二十里，后是后退五十里，在后来竟然我退了一百多里，堂堂青洲，百万骑兵的故乡，一退再退，竟然退让出二百多里。”
    林家师的感触并不是很深，毕竟他是魇洲人，对于青洲的现状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耻辱，“我敢说，只要龙傲天一死，那么梦魇军龙字营，乃至于他们所守护的一千多里防线，还愁攻不下吗？”
    “一个龙傲天真有如此大的威慑力吗？”林家师问道，端木傲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了，一千多里的高墙可都在龙傲天的掌控一下，只要龙傲天一死，那么这一千多里的防线岂不是会乱作一团？”
    话虽如此，可是龙傲天到底如何了，林家师与端木傲谁也不敢打包票，直到林家师提醒道：“大人，这就要见到大君了，任务失败，先行铁卫营是不是会受到重罚？”
    端木傲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林家师接着问道：“会死吗？”
    端木傲摇了摇头说道：“事关重大，我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隐忍了这么年的作战计划，成败就看我们能否杀掉龙傲天，你说失败了会是什么结果？”
    林家师略有所思，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大人，我觉得我们此时回去，大君要是知道龙傲天没死，先行铁卫营失败了，那么我们这些人都得被大君活埋，不如派人去传话，其余人返回防线接着寻找机会，务必在大君骑兵抵达的那一刻将龙傲天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