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山河

    
    消息很快传到了中洲，不仅龙傲天收到了公羊羽老死的消息，就连叶未凉与罗河等人也都收到了这个安定北楚三十年的国师老死的消息。
    北辰政还特意为公羊羽的离去哀悼了一天，在他看来北楚能有今天，一多半的功劳都在这个老家伙身上，虽然端木秀德与公羊羽并没有实质性的作为，不过却为端木平一统青洲铺平了道路。
    有人说公羊羽的死亡代表青洲北楚端木家也走到了尽头，很明显北楚国师的位置后继无人，这让大梦王朝心里舒坦了不少，不过世间的事一切都是暂时的，谁能想到一个现在还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会在将来大展拳脚呢？
    在先行铁卫营南下的路上，林家师哭的像个孩子，一路上也没有多少兴致，只顾着伤心与抹眼泪，这让端木傲很反感，不耐烦的骂了一句，“一个大老爷们儿，哭的像个娘们儿，你说你这点出息！”
    “大人骂的是！”林家师并不害怕被端木傲惩罚，哪怕是打他一顿，他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可是当自己听到公羊羽老死的时候，泪水便止不住的往外流。
    端木傲虽然反感，却也没动手打人，因为他知道林家师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别看平时自己连打带骂的，可是这个时候端木傲就算在反感，他也得忍着不动手。
    “国师带我厚重，又有栽培知遇之恩，家师怎敢忘记，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帮了我不少。”
    “别哭了，我听着头疼，谁也逃不了一死的。”端木傲扁了扁嘴，不知该如何安慰，先行铁卫营的行军与其他队伍都不同，他们都是来去无影的，就连行军也从来不报团，不形成队伍。
    “好在其他兄弟都不在，不然你不成笑话了？”端木傲接着安慰，虽然安慰的方式与说词都不合时宜，不过林家师听在耳朵里却有不一样的温暖，“笑话就让他们笑话，本来在兄弟们的眼中，我就是魇洲的假娘们儿……”林家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族，却更加悲伤起来，从父亲死后，祖父就不在关注自己，或许在祖父看来自己已经是个弃子了。
    “没想过回家嘛？”端木傲岔开话题，他知道如果不跳开这个话题，恐怕这小子得哭到边境去，林家师听到这里摇了摇头道：“想过，不过那里还算家吗？魇洲林家都记得我这个人了吧？”
    端木傲没想到这个话题不仅没让林家师心情好一些，反而更加低落更加伤心了几分，“你说的也对，毕竟林业魁那老家伙为了家族不择手段，把你送到青洲就不管不问了，我听说现在林家出了一个后生，叫什么林高进的，颇有才学，很受林业魁那老家伙的器重。”
    “没错，他是高字辈里最出色的后生，祖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林家不能后继无人不是……”说到这里林家师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你还是想哭就哭吧，还不如不笑呢……简直比哭还难看。”端木傲轻轻拍打马腹，胯下战马呼吸凝重，甩头前行，林家师回头看了一眼北方，心思更加坚定起来，在这片大陆之上，一切家族，亲情，友情……这些东西似乎都没有一样东西重要，那就是权利，越是权势滔天就越受人尊重与追捧，或许只有等自己成长起来了，有些人才会高看自己吧？
    夕阳西下，荒凉的北楚更显凄凉与荒惨，先行铁卫营在阳光消失的最后时刻终于聚集到了一起，端木傲清点人数，一百四十三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今天，我们先在此地落脚，一队子时出发前往槐桑关隘，争取明早入关，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调查龙傲天的死活。”端木傲分配着任务，林家师依旧无精打采。
    一小队没有犹豫，领命便准备前往槐桑关隘，先行铁卫营巅峰时期足有三百多人共分为十个小队，这么多年的刺杀与暗杀，折损兵卒不计其数，不过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组建。
    别看先行铁卫营的人数最少，死亡占比却是整个云荒大泽最高的，重建的次数也是最多的，武器装备更是云荒大泽最好的，先行铁卫营不仅擅长长途奔袭，还擅长乔装隐匿，人数虽然不多却多是能人巧匠。
    端木傲看着一小队的离开没有阻拦，对于先行铁卫营而言执行命令是首位，不计一切后果完成任务更是重中之重，林家师看着渐渐远去的一小队有一种莫名的忧伤，只听他低声说道：“大人，这一次，我们又要失去多少兄弟？”
    端木傲没有说话，看着那最近才加入先行铁卫营的年轻人愣愣出神，林家师见端木傲没有回答，便顺着端木傲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端木傲在看那年纪最小的小德，“大人，他叫慕容德，是一年前在宣扬军中挑选出来的，别看身材瘦小了些，身法很快，脚下力量在先行铁卫营中应该是最快的。”
    端木傲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他今年多大？有十六岁吗？”
    林家师被问一愣，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应该有十六岁吧。”
    端木傲冷冷的看了林家师一眼，冷声继续追问，“十六？看样子还没长成呢，你告诉我有十六岁？”端木傲一边在自己身上比量身高，一边满脸疑惑的看着林家师。
    林家师百口莫辩，只能陪笑，端木傲突然说道：“去，把他给我叫过来，我有话问。”
    听了这话，林家师急忙小跑而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小德的身侧，可是林家师并没有立刻将其带过来，似乎在对小德嘱咐着什么，距离虽然不短，却实难听的清楚。
    等林家师回到端木傲的身边之时，端木傲这才问道：“你刚刚跟小德说了什么？”
    林家师淡淡一笑，早就想好了对策，“没什么，就是告诉他大人你传唤他，让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端木傲冷着眼眸带着杀气，低声又问一遍，“我最后问你一遍，林家师，你给我把舌头捋直了再说。”
    林家师顿时吓得一激灵，这时候小德站了出来，单膝跪地行礼道：“大人在上，林大人是让小的说话注意一下，免得惹大人不高兴。”
    “别废话，什么时候了，我他娘的高兴的起来吗？”端木傲又打量了一番小德，这孩子不仅身材瘦弱，甚至连大腿上也没有多少肉，看样子最大也就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就进了先行铁卫营了呢？
    端木傲看了一眼林家师冷声道：“你给我滚远点，我有话想单独问他。”林家师犹豫再三，看了小德一眼，小德嘿嘿一笑，就好像再告诉林家师放心自己应付得来一样。
    林家师心惊胆战的离开了，端木傲找到一块光滑的大石头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你姓慕容？”
    小德点了点头，回答道：“北疆大多都姓这个，与那宣扬军以及慕容家可没有什么关系。”
    “你羡不羡慕慕容端？”端木傲的问题很突然，不过对于慕容徳而言并没有多大作用，只听慕容徳回答道：“不羡慕，慕容端大将军天天都忙，我不想那么忙，只想着如何更轻松的过日子罢了。”
    “那你知不知道先行铁卫营的死亡率可是最高的？”端木傲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正在摩擦的手臂，并不是有意回避，而是他也不敢面对少年那如同清水一样的眸子。
    “知道，不过先行铁卫营可是整个云荒大泽最优秀，最强大，武器装备的配备最精良的队伍，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被选拔进去先行铁卫营。”说到这里竟解开嘴巴露出一口月白的牙齿，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来先行铁卫营家里人知道吗？”
    “家里人都以我为荣呢，说先行铁卫营是军人最高的殿堂，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多时候都是笑醒的。”说完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神臂弓，端木傲又问了一句，“北疆慕容姓氏，加入先行铁卫营的时候没有人反对吗？”
    “没有！大人我跟你说，在宣扬军中，那些老兵都说我幸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选进来的。”慕容徳说罢摘掉头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看到如此笑容的端木傲突然沉默了，眼前的少年，竟让端木傲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是如此的简单与单纯，“记住，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保护好自己。”
    “大人放心，这一年多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不仅能自保，还能帮助身边的兄弟。”慕容徳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愁，也没有任何的苦。
    “我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让你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端木傲一改常态，脸色冰冷，眼神中满是怒火。
    慕容徳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吓得急忙单膝跪地，回答道：“大人放心！小的记住了。”
    端木傲这才发现自己的火气有些大了，改口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慕容徳被吓坏了，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林大人让我说十八了。”
    “别听他的，实话就得实说不是，再说了先行铁卫营怎么可以说谎？”端木傲冷声提醒着，慕容徳嘴脸上扬的弧度更大了，“大人，我刚满十六岁。”
    端木傲一听小声骂了一句，“他娘的林家师，还好诓骗我，这不就是十六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