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行

第十章 蒲田有若隐

    
    “洛子幽,咱们去几天啊?”
    “可能两、三天吧!”
    慕清婉像只出笼的金丝雀,眼中充满了对世外的探知欲,雀跃道:“洛子幽,我还从来没有独自出过门呢,这次我爸妈可是把我的安危全全交给你了,你得保护好我哟!”
    洛子幽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一片宠溺。
    身旁的慕清婉今天戴了一顶护耳的白色绒线帽,墨黑光泽的青丝从帽檐下披散开来,在肩背上铺成微微的波浪,容颜清淡,坐姿端庄,像极了文雅淑女。
    两人跟家里打好招呼,便由司机兼保镖的陈康开车,载着他们前往蒲田拜访温馨儿。
    天气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路边白雪还未化尽,越向郊区,景色越是白茫茫一片,短短两小时行程硬是走了三四个钟头。
    蒲田县是东华市治下县城,城虽小却是闻名大夏,只因国内绝大多数香橙都出自于此。
    所以,洛子幽他们从下县高速起,途径路程中都是整齐划一、延绵不断的橙树。虽是冬季,但果树上任然是橙黄一片,果实累累。
    到了农村,道路多是土路,化雪让路及其难走,跟着导航七拐八绕才终于踏进了温馨儿居家的村子。
    小乡村不大,可以一眼尽收眼底,村子也种橙树,村里户数不多,可能临近年节的原因,外出打工的人都回家团聚,使村内也显得热闹起来。
    正午时,村子里炊烟渺渺,村户都忙做着午饭,洛子幽给温馨儿打了个电话告知已经到她们村子里了。
    不一会儿,前方小路出现一个穿着有些土气的芊瘦身影,慕清婉见到来人,连忙摇下车窗喊道:“馨儿,这儿!”
    温馨儿被拉上了车,兜兜转转,最终在村左边的小土坡停下。
    土坡上有户人家,房子是泥土墙面,屋上盖瓦。房屋不大,寥寥三四间,院子倒是种满了各类果树。
    屋前,已有一个老妇人,揣着手倚门等待着。
    老人面色不好,时常咳嗽一声,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一行四人下了车,慕清婉看着老人,甜甜叫道:“奶奶,您好,我叫慕清婉,他是洛子幽,这是陈叔叔,我们都是馨儿的朋友,是来拜访馨儿的。”
    老人步履蹒跚却又步伐急促向众人走去,洛子幽见她要下石阶,连忙上前扶住,温馨儿本也打算上前,老人只是挥了挥手。
    老人望着扶她的洛子幽,慈祥的笑了笑,伸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洛子幽的手背。
    洛子幽看着老人枯瘦如树根的双手,手背上青筋突起,关节粗大,手掌粗糙如老松,在他手背轻轻拍打,有些硌人却又温暖。
    老妇人向前走去和蔼望着慕清婉道:“馨儿能在学校受你们照顾,老身感谢你们!你们肯来,心中也是有馨儿这个朋友的。只是家里寒碜,招待不周,还要请你们理解!”
    洛子幽双手握住老人手掌,一脸真挚道:“奶奶言重了,能和馨儿成为朋友,是我们的幸运。这里有城市不能比拟的青山绿水和人土情怀,馨儿能邀请我们来做客,更是我们的荣幸!”
    老人拍着洛子幽,有些爱不释手道:“好孩子!真是两个好孩子!欢迎你们的到来!”
    打开车尾,洛子幽为其准备的年货塞满了整个后备箱,肉类、蔬菜、海鲜、牛奶、衣物、保健品.......
    老人和温馨儿想要推迟,却被洛子幽和慕清婉两人联手劝说,这才满怀不好意思的收下。
    吃完午饭,慕清婉帮温馨儿洗碗去了,司机陈康也刻意回避,跑到周围勘察情况。
    洛子幽和老人坐在屋中,屋里光线暗淡,火盆中炽热的碳火充满了温暖,一老一少聊着家常。
    “孩子,你是哪里人?”
    “奶奶,我家就住在东华!”
    “哦,东华市啊!我儿子儿媳以前也……”
    提及儿子儿媳,老人眼中恍惚,良久又道:“孩子,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洛子幽欲言又止,勉强笑着道:“我父母不在人世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外公,家里做点小生意为生。”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洛子幽盯着深红的碳火,将手靠的近了些,手考得有些疼时,才收手继续和老人拉着家常。
    “嘶!”洛子幽突然打了几个寒颤,脖颈间冰冷的刺激让他有些灵魂出窍。背后却是传来捂嘴的偷笑声。
    洛子幽侧头看着慕清婉通红的双手,移位让她来烤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门边有些沉默的温馨儿。
    四人围着碳火,向老人述说他们在学校的点点滴滴,老人有些困乏了,对温馨儿道:“馨儿,今天天气好,你带你同学出去转转吧!这方圆几十里的橙子还是有些看头,也可以去蒲山上逛逛,去烧烧香拜拜佛,那上面的若隐寺还是有些灵验的。”
    温馨儿家乡是前两年一个大老板将土地全部承包了才开始种植橙子的,之前村里居民的收入也不如意,绝大多数人都外出谋生了。
    一路上,温馨儿给洛子幽他们讲着村子渊源,带着两人领略本地的风土人亲,有遇见路过的村民时,也极有教养的打着招呼。
    细雪覆盖田间,三人沿着大路漫步。
    洛子幽趁慕清婉注意其他时,一把抓住了温馨儿的手掌,温馨儿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得茫然了片刻,随后想要挣脱,却发现挣脱不开,也不敢发出声响,只是盯着洛子幽,眼眶慢慢的红了。
    洛子幽与她对望,眼中没有欺凌和恐吓的意思,只是有着一份关怀和想要探究的意味。
    温馨儿的手很冰,是伸进口袋里也捂不暖的那种。但又很难想到,一个在农村长大,没有练过钢琴,只是和事务打交道的女孩儿,手型能长得这么好看。指尖纤细,指节修长,掌背匀称,腕似白藕。
    洛子幽将她手掌轻轻掰开,两人手掌放在一起有明显差别。
    农村本就比不得城里,再加上天寒地冻的,这女孩儿也舍不得让年老的奶奶做事,几天未见,她双手红通,有些伤痕,没有之前的白嫩光滑。
    洛子幽放开她的手掌,温馨儿目光有些惊呼不定望向某处,两人没有交流,又各自前行,只是她离他的距离似远了些。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大夏国建国前,若隐寺就已建寺,于方圆也算有些人气,香客游者虽算不上络绎不绝,但也时常纷纷闻名而至。
    日悬于空,山林普照!
    山路是石板铺成,还算好走。一行三人,悠悠晃晃总算登顶。
    山顶间层层叠嶂,视野开阔。从山上往山下望去,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稀稀罗布有人户,田野山间种橙树,渺缈若听鸡鸣犬吠皆一眼望穿。
    若隐寺很小,散散落落五六间房屋,随岁月蹉跎极为老旧,洛子幽第一眼的印象是真正的青灯苦佛、贫苦朴素,不像某些商业化的寺庙,装饰的金碧辉煌,却只是为了换层面的捞钱。
    积雪的缘故,今天的寺庙有些冷清,出去寥寥几个僧人在扫雪,只有洛子幽三位游者。
    有小沙弥见到来人,也有些意外,忙放下手中之事上前引路。
    洛子幽见这小和尚唇红齿白、根骨清奇很讨人喜,幽默问了句:“小和尚,不要门票钱吗?”
    小沙弥双手合十,面上恬静虔诚,向洛子幽三人摇了摇头。
    三人驻足观望,正中主殿上飘逸写着“若隐寺”三字,内有木鱼“啵,啵”的敲打声传来。
    洛子幽三人向小和尚每人请了三柱香,在殿外香炉点燃,缓步进入大殿。
    入殿,光线有些昏暗,殿中清冷,布局简单,没见到金辉灿烂的佛祖,只是一尊有些色彩的泥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僧面向大佛做着功课。
    老和尚见来人,起身双手合十面向来客。
    洛子幽三人立于香炉,面向大佛,带着尊敬、诚心跪拜请愿。
    上完香,老和尚做了个双手合十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悟尘,是寺中主持。”
    洛子幽见老僧披着旧红袈裟,面上一片慈眉善目,三人也合一还了一礼。
    老和尚仔细端凝了三人片刻,更多的重点则在慕清婉身上打量,有些踌躇不定对她道:“施主是否认识一位姓徐的女施主?”
    慕清婉有些奇怪于老和尚对她的关注,细细回想,才捉摸不定道:“姓徐……的……女施主?应该不曾识得!”
    “可能是老和尚年老眼花,看错了。只是觉得姑娘的手链与贫僧曾相赠一位故人的那串有些相似!”
    话一出口,洛子幽有些震惊和怀疑,他母亲不就姓徐吗?难道他母亲以前也来过这里?
    他让慕清婉取下了手链,交于老和尚仔细辨别一番。
    良久,老僧才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欣喜道:“善哉!善哉!佛也,佛缘!”
    “多年未见,徐施主可好?”
    洛子幽声音低落道:“母亲已逝去多年!”
    老和尚有些于心不忍道:“罪过!罪过!施主勿怪!”
    洛子幽有些疑惑,好奇问道:“大师还曾记得家母?家母何时来过?这串手链……”
    老和尚慈眉低垂道:“山中不知岁月,流年已是数载!那年,老衲初担寺中主持,若隐寺也在风雨飘摇中,徐施主有恩于若隐是因,老衲故赠此链相报为果。遥想当年,徐施主亦是年岁犹在,没想再见,却已是故人皆已成人的儿女!”
    慕清婉在旁听着儿女二字,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老和尚叹息道:“可惜!可惜!老衲曾观之命相,也曾告于佛祖保佑,徐施主本是富贵年长之命,未想……终是天数难定呀!”
    又看着洛子幽感概万分道:“阴德转予子孙,造福后人。”
    “孩子,你得感激你的母亲,让你今后的命数前程似锦、富贵无灾!”
    洛子幽有些不明所以,慕清婉也是云里雾里,小声询问道:“老……爷爷,你还会看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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