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人声涨

第一百四十章 石英枯斜笑当圆(7)

    
    她抬起头看他,眼里全是真诚:“我从第一眼见你的那天起,就知道你是我要的那个人。等待数年,在遇见你那天,一切都有了意义。你让我感到能卸下伪装,好好爱你。从那天起直到今天,我所有的意愿通通都围绕着你,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想好好爱你。可我知道你是自由的,我怕告诉你。倘若我不给你自由的空间了,倘若我的爱和别人的一样自私,自私得想霸占你,你就不会再爱我了。”
    她落了泪,如晨叶上的清透滚落,邝竒搂住她:“你为何如此想,我当然会爱你。”
    她握住他的手说:“我其实没有骗过你,只是从来不敢表现得过分爱你。我总是谨小慎微地隐藏自己的心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为你辗转反侧,每次见面时的从容,我都要经过数次准备,预想你可能有的各种反应。我知道喜欢的你人很多,数不胜数,这同样使我惊慌。我现在是很年轻,长得是不丑,但我没办法永远年轻,而这世间却永远有美貌的女子正在年轻。她们看到你之后,难道不会心折于你的风貌和家世吗。我装作无谓的态度说分离也是可以,但倘若真的分离,我该怎么办才能安然度过接下去那些不再有你的年月?我很害怕,真的十分害怕。”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你怎么能明白一个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妄图得到你全部的爱的我的心意呢?特别是当我知道你是邝竒,当我问过爹爹,他说你不建三宫六院,实则享有比三宫六院更多的女子福气。你又何曾想过,当我听到这些,当我从街上随处就能买到你从前画给依香院各式莺燕的画图,我内心有多难过?我收集你的风流趣闻,消息散出去不要三天,我的桌上就堆满了你的各类情史。与你有关的戏文何止是风靡的一本两本?你让我如何敢陈白对你的心意!”
    “我对你亦是一见钟情,此前我虽与别人有过关系,这无法否认。但我从未真生过想娶谁的念头,我当日告诉你爹的话句句属实,我只想娶你,洪毣。不管你爱不爱我,有多爱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想娶你,我只想要你。”
    “你现在所说的话不过是为了哄我开心罢了。等我年华不再,容貌老去,你还能爱我一如往初吗?我的个性不好,总爱发脾气,时不时还有些古怪,不爱说话也不爱解释,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你真的了解我了吗,关于我是个什么人,我卑劣不卑劣,顽皮不顽皮?我们相识不久,你初见爱我不过是因个皮囊和应弄你的好脾气,觉得有趣。可这些东西都不是永恒的,你明白吗。那天你告诉我,爹爹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我是很开心,开心得感觉要飘到天上去了。可是,成婚后我们日日都要在一起,要一起经历的东西还很多很多,那时候我就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持可爱和冷静了,我也会沮丧、失望,烦闷,闹脾气,懒惰,耍赖,也许有天我家道败落,我还会贪小便宜,还会贪财势利。那时候我不美了,什么都不剩下了,怎么办呢,你还会爱我吗?”
    他握紧她,怜意满满:“七七,你为什么,害怕的这么多呢?”
    她被问得一滞。
    他拉她到怀里,头贴着她的,语气温柔:“爱是包容一切,也共同面对一切的。”
    “等你老了,不美了,我的面容不是同样也衰朽了吗。永远有人正在年轻又怎么样,难道一张面皮的动容能大过两颗心的长久相伴吗。你说总会有人为我的容貌、家世而来,我难道不知她们所求的究竟为何,难道就会被那些迷惑而贪图短暂的欢好?纵然有人真的再打动我,再爱我,又怎么样呢。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我想要爱谁,便是爱谁。爱了谁,就没办法再多怜惜另一个。说来不怕你笑,自小,我爹就特别风流,我从没见过我娘,听说她早就改嫁到单国去了。我爹不提,我也从不多问。我知道,人是能爱很多人的,只要他想。但我也知道,真正珍贵而不可或缺的不是爱了多少人,是你愿意选择和怎样的人共度一生。你说你在等我,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同样在等你呢?你怕错付,所以始终等待。我怕错过,所以总在尝试。可我等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只要有了那一个,我不愿意再去想第二个,除非这个先离我而去。”
    “你又怎么知道,初见你时,你一双眼睛留给我多少东西,我在你房间的砖瓦上睡过数个夜晚。早知道你黑了灯之后,也在想念我,我们又何必被那一个屋顶阻隔?我爱你,从你初见就爱你,不想你落到任何人的手里去。你不要忧心,我爱你甚过爱风月,我将你等同于自由。”
    衷肠诉清,两人共同决定好了,相信彼此,再给些时间。他们想一起出江湖闯荡,回来再成婚,却遭到了洪帮主的严厉反对。
    和洪帮主大吵一架之后,小七被锁在了屋子里,邝竒门口也被安插了不少高手,就怕两人不听劝,私自出逃。晚间,两人各坐自己小黄灯幽幽的屋子里唉声叹气。
    邝竒的手下正好今夜觅到他的踪迹,要与他禀报楼中事宜。两人随手用了些无毒的香粉,就把门口的高手放倒,使其安然大睡。
    这次来的这个侍从,恰是和邝竒亲近的三个里,话最少的那位。不巧,赶上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好受着命令先去买酒,再听楼主苦诉情肠。
    邝竒一杯接一杯地满上,却没什么醉意,他的酒量捉摸不定,悲伤时特别容易冷静,于是格外能喝,快乐的时候情绪高涨,不要两杯就能飘忽虚虚。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阵,现下刚把和洪毣相识相知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才要进入正题:“我现在想起那些话来,就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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