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官道上,霞光拉长了一道影子,一个背微驼,麻衣草鞋的白发老人腰间挂一书有魂字的铃铛,背负一把三尺长剑,手提一书有尸字的灯笼,缓缓而行,往昌县而去。
待夜色浸染大地,一盏孤灯于昌县百里外的荒野发着光亮,此灯名为“立尸”。那孤灯所照之处,蛇虫难近。
借着撩人夜色,老人内力迸发,轻踏一步便两千米,似流星赶月,不到五十步,已到昌县一桃花林。
此人正是尹家棺材铺掌柜黄四鱼,在江湖消声灭迹多年的尸甲,本名黄世语,江湖自称黄尸语,赶尸第一人。
“昨日望气,感觉有妖物降世,果然于冥婚中生出一厉鬼,也是个苦命孩子啊!若她肯放下执念,不再杀生,自行散去四魄,我愿为其超度。”黄四鱼自语道。
身影一闪,黄四鱼来到一面目全非之坟旁:“不在!”
黄四鱼有些诧异,以前他遇见的鬼在破晓之光照亮大地时必须回到尸体里,然而这陈凤丹的鬼魂却不在坟里。
“难道是厉鬼,而不是怨鬼?”黄四鱼若有所思道。
厉鬼和怨鬼的区别在于有无煞气,厉鬼因为身负煞气而力量恐怖如斯,可力压人间地仙之下一切高手,可有实体攻击。
怨鬼比起厉鬼,少了煞气、力魄和气魄,只能通过迷人心智,让人干出傻事,也就是所谓的撞鬼或鬼上身。
尹水乡有鬼害人一事一日便传开了,一些人看到陈凤丹的坟不成样子,想想冥婚,想想尹水乡陈烈变成疯子,立马认为是陈凤丹怨气过重,成鬼报仇。
那许家财大力大,干过的天谴勾当不在少数,但这闹出个鬼来还是头回,惹得百姓骂其不是人。
这夜许府上下人心惶惶,那些帮着冥婚的仆人更是聚在一堆害怕起来,说是聚在一起相互有个照面。
说他们明智也不见得,要是那鬼魂见一个杀一个,他们不得来个团灭?
七日前,那猫脸老妪此时正在许府开坛做法,说是普通怨鬼松松拿下。
此话不假,你别看那猫脸老妪佝偻个身子,看着没什么实力,其实,她也是个婴玄境高手,江湖人称“猫婆”,因为经常坑蒙拐骗,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和这许家老爷凑一块,可谓“臭味相投”了。
除猫脸老妪外,许家老爷还请来各路自称可除鬼的人,有公鸡血画符,舞动桃木剑的黄袍道士,有跳大神的神婆,有一身僧衣的和尚,有自称灵童的小丫头片子。
许家老爷也想去请黄四鱼,只是听说他已经自己出门欲除鬼了,便没有登门。
其实,只要实力达到金刚境巅峰,拿下怨鬼是没有问题的。
修为从低到高分为金刚境、婴玄境、合道境、地仙境、天道境、天人境六种境界。金刚境前有小宗师、大宗师,这两种在江湖有名的寥寥无几,资质较好的人可轻松达到。
那猫脸老妪对许府众人有些心虚道:“我乃婴玄境高手,解决个怨鬼不在话下,若今夜来的是厉鬼,我亦可死战一回,让大家走!”
黄四鱼此时在昌县城中四处游走,寻找着那让他也感觉棘手的厉鬼,况且,他是个地仙,可见那厉鬼的实力有多可怕。
子时将至,阴风阵阵,似仙人幽怨吐息,抱怨着这天下不公。
突然,一阵阴风撞向许府大门,刹那间,两扇门扉轰然震开。映入眼帘是一袭红衣,身上插有九颗大木钉子,滴着暗红色血液,头发凌乱,低着头,双脚悬浮于空。
阴风突然剧烈起来,那些所谓的除鬼人见此情此景,个个瑟瑟发抖。如此看来,江湖骗子的称号实锤了。
江湖骗子们慌乱干起自己那些骗人手段。
撒糯米,舞桃木剑,跳大神,贴灵符,念经,撒童子尿,放童女屁……
好一场群猴乱舞。如果鬼这样可以驱除,要那些江湖有名高手何用?
许府内顿时鸡飞狗跳,逃的逃,躲的躲。
唯有那猫脸老妪还存有半点镇定,但冷汗还是不自觉地淌了出来:“怎么会是厉鬼?”
猫脸老妪此时心里蹦出一句话:老妪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转身腾跃而起,老妪轻盈若鸟,轻功踏出,头也不回,上了房顶。
正当那猫脸老妪以为能跑时,那厉鬼轻踏而出,刹那间挡在老妪身前,幽幽一句:“跑,哪里跑?”
陈凤丹抬起头来,七窍流血,鬼眉紧缩:“偿命来!”
只见那一袭瘆人红衣一把掐住猫脸老妪的脖子,随继往地上一扔,老妪身撞一大石狮子,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陈凤丹又一步来到老妪身前,幽幽而满是恨意:“人间婴玄境高手就可以为非作歹是吧?看看这九颗钉子,钉的我好疼啊,今日便还你!”
鬼音未落,陈凤丹一巴掌拍在猫脸老妪胸口上,本来还有些峰峦的胸脯愣是平了下去,顿时,老妪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这一掌估计已把老妪的功力尽数废去。
陈凤丹握住一根插在脊柱上的大木钉子,用力一拔,没有半刻停顿,一钉插入老妪大腿。
“我要一废你武功,二废你四肢,三碎你狗头。这许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该死!”陈凤丹怨声怨气哀嚎道。
正当陈凤丹准备钉入第二根木钉时,突然一把三尺长剑以流星赶月之势飞来,刹那间,陈凤丹那只手持木钉的手被一剑斩断。暗红色血液喷涌而出……
啊……啊……啊……
陈凤丹退开身子,仰天哀嚎:
“谁?此事与你无关,他们该死!”
而后,一个麻衣草鞋老者于半里外一步踏出,瞬间来到老妪身前拔起插于地上的剑,剑指陈凤丹: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想到将怨气转移在蛇虫身上来吸引我的注意,真是让我好找啊!凤丹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老妪已是废人,仇怨就此放下吧!”
闻言,陈凤丹阴冷大笑起来,片刻之后,怨声道:“死一万次都嫌少了,她们干过的天谴勾当不在少数,死不足惜!”
话音一落,只见陈凤丹那只被斩断的手顷刻间长出。
“别以为我怕了你,黄四鱼,你口中的正道,所谓的执迷不悟都是屁话,你忍受过活活被针线缝嘴之狠,木钉钉身之痛吗?你没有!”陈凤丹怨恨道。
黄四鱼闻言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犹豫不决,他以前杀的鬼皆是些没有因果便祸害人间的鬼,而这次,眼前却是个可怜的芳华少女。
他难以抉择,是任其杀戮报仇,还是将其斩之?
黄四鱼思索间,陈凤丹突然身形一动,瞬间抓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只手掐住其脖子,同是双脚不着地,悬于地面。
那大汉前几日还和黄四鱼开过玩笑。
黄四鱼见况不对,紧握手中剑,眉头紧锁:“不可杀无辜之人,速速放下,否则休怪我无情!”
陈凤丹非但不听,将大汉抛在空中乱撕起来,血肉飞溅,内脏滑出,肠子挂于树。已然肢解,胜过那五马分尸。
“你说他不该死?我身上有一颗木钉就是他钉的,也是让我归西的最后一钉。”陈凤丹怨毒道。
那夜,方才这大汉见那猫脸老妪用大木钉子钉陈凤丹时一副满脸刺激的模样,便请求老妪让他也钉上一钉。那老妪也是爽快,让他钉了最后一钉。
见这满地血迹,黄四鱼沉声道:“何必如此残忍,那就休怪我了!”
黄四鱼身形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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