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叶被他写的逗笑,又叹二人明明相爱,却互相误解。
她接着读下去。然后,笑意飞到了天空中去。
因为他写道:“纵叶叶如湘夫人怨湘君般怨我,我也不敢多说一句。唯请叶叶再读读湘君心意,方知其情深几许,从头至尾,未改毫厘。我心恰恰似湘君。”
他们下一次见面,是在宫里。
宫中万弯长曲,处处挂上彩气,秋已至,云已重,天色奇。暮色深,紫红的天空下,端着盘、拿着东西的宫女们,个个都很急,急又不能表现出来,规矩的步伐里汗也是规律。
今天的宴会是专为迎“单稷”准备的。单稷和简云楟在边疆停战结好后,简云楟快马传书,立刻就将单稷想联姻的意思传回了宫里。皇上与大臣们仔细商议后,便同意此请,同意此请,即同意了这背后数年不愿再战的和心。为表诚意,皇帝传给简云楟的旨里,也命简云楟邀着单稷一同回国,并准备专为他办个选妃会,将未婚的官家良女都召进宫来,全凭他们自己心意订约。
单稷初收到此说时,难免吃惊。周围的幕僚听见,自然也觉得简国居心不良,怕是根本无缔婚之心,只想将太子骗去,好一网打尽。
可单稷一锤定音,决定赴约。纵众士死劝,也没能撼动他心。
士们进言,说:“就算要选,派个大臣去选即可,何必您亲自去,谁知他们安得究竟何心?”
现在的单稷尚还年轻,年轻时倾向于信情、也信人心,也许等他再老二十年,同面一抉择,就不会再想去冒这孤身的风险。而现在,他心中规划的不仅是如今、未来十年,更重要的是他在位期的长久和平。他深知单国需要这份和平,远紧于简国。他也知有些东西只能从和中求,而非战中。无论为了什么,只要利于拿下此约,他都会去做。何况,他信简云楟。这份相信不是来自于二人的关系亲近,而是来自信此人的心性和质品。他深知简云楟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如果他想要自己的命,数次机会,轻而易举,何必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方法去招天下之口实。他知道,简云楟比谁都不愿打仗,尽管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将军。
而事实上,等他随着简云楟踏上回程,他的疑惑也就得到了解答。
黄沙踩过磨砺的草根,车阵打鼓歌唱着进城。
马背上,简云楟说:“别往心里去,兵就这样,也不是为了别的高兴,就是觉得仗打完了,能回家,就禁不住乐。”
单稷淡而一笑:“愁自然有,但且宽心,看见他们如此,才更知和平可贵。”
“对了,前阵太忙,没来得及告诉你,这回的亲事,本你是不必亲自来的。以往交婚,都是指派节使,日子订好了,来边境领便是。可你我自小在灵国,你是何心性我自然明白,何时轮得到别人替你做主。故我为你请了此约,毕竟,是后头大半辈子的事。虽为国难免至此,打心眼里,我却还是希望,你能挑到个自己心里头真有意的。”
队伍恰在此刻停住了,远远的前头大概是遭牛羊群给堵了。简云楟戴盔久了,也闷得慌。他一手把盔拿下来,丢给后头的小将,小将把盔放安稳了,在拉东西的车上。
黄沙飞过,却不至挡住脸庞,光把面都照得油亮,简云楟牙齿一露,冲着单稷讲:“毕竟,情爱一事,真销魂长。”
单稷实在被惊到了,却惊得并不改色。他敛眸笑会儿,答句:“谢字不说了,就等着真到了,你领我好去见见,是何人令你下凡发癫。人说情爱误人,我说是改头换面。”
简云楟爽朗笑开来,打一马鞭,前去看阵停。单稷安稳地行着他的路,看见那背景,才更知情一字,羞人场面。
说没一点触动是假的,原是他留心刻意帮了一把,可更感悲凉也是真的,他又怎知,实则,自己心中也拂过个抓不住的影呢。
一轮红日在上,一沙天地在前,人各有路要奔,终是前方遥远。唯前方,才有远方。
就这样,单稷随着进了京,这几日也算游遍风景、吃尽美味,越看尽此中安宁繁华,单稷心中越想将单国扶起。
而今夜,确实是个大日子。
不止单稷明白这点,官家女儿们个个儿也都明白。这宴会的来龙去脉,大家早打听得一清二楚。有人想借此攀龙附势,自然就有人想逃想躲,有人欲用此一飞冲天,自然就有人要因此坠而下落。
华琤嫟在此间,可谓纠结甚多。
因她与项叶关系,她一早便得知,这回的选妃不是只为了走个过场,是真念着情分,想让人家自己来挑喜欢姑娘的。故她根本不愿好好打扮,去迎这邻国太子的心意,否则若真被选中了,远嫁在外都是其次,这一水的背后牵连简直难理难分。自小她已累了多年,自是不愿再身投火海的。她虽必会许个达官贵家,却不见得不能找个心性纯良些的,把日子过得容易点。譬如,一直对她有意的盛明华,便是她如今的第一人选。
盛明华幼年与她曾在庙里碰见,后来一应又在诸宴上处过多次,他对她的心意,她是很明白的。他狠厉果敢,去边疆后捷报频传,难得在,从未变心,待她也从未轻心。他二人虽未明订,彼此心中对这份情,却总是有数的。从前她不愿直给信儿,不过是尚还年少,心里总不太肯就着定下来。盛明华虽好,却总没好到似董棾对她心上人那般,能让她也变得痴颠。项叶与简云楟的故事实是天上人间,那自然是万千缘中将擦起来的一点愿数,那是天给的,人求不得,她心中很明白。
原本,幼年她本有嫁进皇宫的心,只因她身份如此,自然先得看个匹配。华琤嫟是不愿降进尘泥中去下就的,可平可敌可升,但万贯家产、千里门庭在手,她深知人心贪的怕都不一定是她自己。简云楟自小在外,从未见过,自是无甚可能。大皇子曾有机会相见,但性子太冷,那会儿身体也常抱恙,对她也的确无意,她心下明白,自然也不愿意去主动断自己前路。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