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

    
    岚山下，静心湖边的石桥上。
    少年走来，拍了拍天一厚实的肩膀。
    “天赋！”
    “切磋一下？”少年问。
    “好。”天一回答。
    石桥两端，少年手中一节树枝，天一负手背在身后。
    少年撤步，将树枝收到腰间，面向天一，闭上眼，神识与道树合一。
    天一比少年高了一个大境界三个小境界，但他却是一脸凝重。
    对峙持续了十息左右。
    天一率先出手，不进反退，膝盖弯曲，发力跳起，斜着向后拉开距离，境力转化成的风元素之力竟让天一短暂的停留在空中。
    天一扬起手，空气骤然冷了三分，是冰元素，天一将境力转化成了冰元素，数百道冰箭在天一身后浮现，随着天一的手向少年一劈，冰箭倾力而出！
    九种元素中，冰元素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敌人的速度。
    这个距离，冰箭攻击到少年只需要半息，但是少年一动未动，仍保持着那个姿势。
    冰箭再有一点就击中少年了。
    天一突然听到滋的一声，瞬间死亡的恐惧来到他面前，少年的树枝抵在他的喉咙上，他不得不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剑技：惊雷一闪！
    少年睁开眼，微笑地看着天一。
    叮叮叮，冰箭撞在青石铺的小路上，声音清脆悦耳。
    “我输了。”天一说。
    “纸来！”
    道树上缓缓飘落一张纸，但是却落在了少年手中。
    纸从中间分开，左边是少年的名字，右边是天一的名字。现在，纸上左边有一个完整的“正”字和第二个正字的一笔。少年笑着递给天一。
    天一叹了口气，拿出笔为第二个正字又添了一笔。
    这张纸只是普通的纸，用来记录两人切磋的结果。
    七胜零负，基本上都是被少年一招击败。
    他不是白核至境吗？天一心中满是不解，他一定是隐藏了实力，嗯，就是这样。
    “哈哈哈！”
    少年大笑，手一挥，纸就不见了。
    天一知道修道者都有纳戒，可以装东西的，所以猜少年是丢到纳戒里去了。
    “天一，师父答应我离开岚山了，收拾收拾，咱俩明天就走！”
    “真的！太好了，外面可好玩了，有很多法术和剑技，还有超级帅的武器，大哥你也不能成天拿个树枝当剑，是不？”
    “嗯”
    少年点了点头，天一说的很有道理，他在岚山修道修了十二年，真的无聊死了。
    “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没什么东西收拾的。”
    天一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好，我们去找师父，师父说还有一招要教我。”
    “出发！”
    两道人影渐渐远去，在路上，天一问少年今后有什么打算，少年说要找一些有天赋的人，然后打败他们，天一听到这，眼前又浮现了那张正字的纸。
    两人走后，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少年来到清心湖边，他的眼神停留在一旁的青石路，上面有一些细小的坑，泛着潮湿，显得格格不入。
    岚山山顶，女子背着手，等着少年到来，那身印着黑白阴阳鱼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师父！”
    少年喊道。
    女子转过身，看着少年，久违的露出一抹笑容。
    “哟，小胖子也在呢呀！”
    天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门死死贴着地面，应声道：
    “师父好！”
    对于少年的师父，天一心中一直是充满了恐惧，他对危险有一种近乎恐怖的直觉，这也是他一直住在山下的原因，即使距离很远，每当女子的眼神随意扫过山下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的颤栗起来，那种似乎零距离接触死亡的感觉，犹如冰冻的灵魂沉没在异海海底般寒冷。
    女子轻轻一摆手，清风将天一扶了起来。
    “要走了么？”
    女子问。
    “嗯。”
    少年回答。
    女子忽然拿出一把剑，剑长三尺三寸，收鞘在左手。
    “王儿，为师问，你答。对，走，错，小胖子死！”
    “……”
    天一沉默，不敢说话。
    “你有三息的时间思考，超过时间，小胖子死！”
    “……”
    少年看着女子的眼睛，知道师父不是开玩笑，以她的实力，说杀，天一就必死。
    这可能是一个考验，但他必须慎重对待。
    少年看向天一，天一苦笑着回应他，没办法。
    女子开口：
    “世间万物，你信什么？”
    “自己！”
    一息。
    “三千大道，你修什么？”
    “剑道！”
    一息。
    这两问，少年回答的十分干脆，修了十二年道，他不止千百遍地思考过这两个问题。
    “他死还是你死？”
    “……”
    少年看着女子的眼睛，认真的道：
    “我死！”
    一息落，女子突然出手将少年拎了起来，杀意狠狠地刺痛少年。
    “莫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师父叫我死，我死便是。”少年说：“但是他叫我大哥，我不能让他死。”
    天一心里流过一丝暖流，他拥有这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友谊，即使在最后，少年走的时候，这句话依然印在他心里，从未改变。
    女子从少年的眼神中得知，少年没有说谎，心中有一丝欣慰，她不希望少年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修道者，她的道孤独而强大，少年很像她，但也不完全像。
    她想到了少年的父亲，那个目空一切的男人，却格外的，拥有着无数人拥护。
    “你身上流着他的血，如果有一天还能见到他，别恨他。”
    女子松开了少年，又背过身去，她的手握住了剑。
    少年一下子不知所措，师父曾经说他父亲死了，看来是骗了他。
    “为师修道三亿六千万年，世人曾称五道奇才，世间未尝一败，人生如雪，真是寂寞啊！”
    风很识相的吹来。
    剑出鞘，少年和天一睁大了眼，师父说了，还有一招！
    剑刃如火似骄阳，直指苍穹破天光。
    “我命由我不由天！”
    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却震撼着身后两位的心，强！这招强大的超出认知。
    “咔嚓！”
    天，居然裂了。
    一道巨大的裂缝横贯天穹，漆黑的十分纯粹。
    四面八方，无数的修道者朝着岚山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末日？
    轰隆！裂缝周围出现了无数雷云，一道神雷落下，远处的山峰直接夷为平地。
    “天劫！”神宗的叶焚天惊道。
    “怎么可能？这世界不应该出现天劫的！难道是那道门……”道宗后院的白胡子老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看四周无人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哈哈哈，李某的突破竟然引来了天劫，看来是天妒英才啊！”
    自称李某的修道者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雷云，看样子是要与天劫决一死战，只听轰隆一声，飞到一半的流光直接调转方向，一头扎在大地上。李某此时全身衣服破碎，露出的皮肤焦黑，裤腿的碎布还燃着一丝火焰。他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嘴里漏风的说着“风，风，风……”
    真的有一阵风吹过，吹到李某所在的坑，然后李某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一旁的修道者们无语，你说他厉害吧，他被神雷一招击败差点毙命，你说他不厉害吧，他只说了三个风字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女子看了一眼李某消失的方向，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向她点了点头，不过那个男人隐藏在风中，别人看不到他。
    “位主，出来！”
    女子收回目光，平静的看着天穹的裂缝。
    下一刻，一柄折扇摊开，一位长衫白面书生缓缓从裂缝中走出。雷云奔向他的身后，显然是听他的号令。
    在场的修道者突然感觉一股巨大的精神压力，那些境界低的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风中，戴墨镜的男人像个没事人似的，还拿了个小板凳，看戏。
    “五道奇才阁下，此间位主，有礼！”
    位主收了折扇，鞠躬。
    少年看着黑白阴阳鱼的道袍在风中飘摆，一股浓浓的不舍突然涌向了心头，是啊，他可是要离开师父了，少年这时候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位主的话，让围观的修道者们注意到了女子，但奇怪的是，能看到女子在那里，但却感受不到。
    “我的两个徒弟，帮忙照顾一下！”
    女子开口，位主愣了一下，看了眼少年和天一。
    位主微微一笑，道：
    “好，不过，请你归还力量。”
    “好！”
    女子撤步，将剑收到腰间，目光清冷，直视内心。
    少年意外，这招他太熟了，惊雷一闪。
    位主感受到了那股冷冽的剑意，他选择先出手，轰轰轰！百万神雷，集中一点，“灭！”
    电光流过整片天空，像是一个不协调的冰锥直指女子。
    天劫的恐怖力量，如果女子接不下，整个中域都要毁灭。
    “绝世”
    神技：绝世。
    一道白刃剑光横贯天穹，所有雷电拦腰斩断，再看女子，她出现在位主的身后，手握着剑缓缓归鞘。
    噢噢噢噢噢！这招这么厉害的！少年心中大喜，这招他也会的。
    “咔！”
    剑归鞘。
    “归墟”
    神技：归墟。
    白刃剑光冲天而起，雷电直接被剑气还原成灵气，一股庞大的灵气在中域充盈，同时剑气继续向上，速度极致，斩向雷云，如同雪遇沸水，雷云直接消散。
    位主的脖子上有一道光线，已经被斩断了。
    “不欠”
    女子对位主说，然后下一刻便倒在了少年怀里了。
    少年抱着师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师父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一柄意剑悬浮在位主前，这就是女子全部的力量，意剑飘到裂缝中，将其修复，蓝天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位主没有死，脖子上的光线也消失。他来到意剑前，轻轻一挥，无数的灵气从意剑中释放出来，朝整个千秋大陆蔓延而去。
    “哈哈哈哈，大道五十，天衍五十，哈哈哈……”
    位主仰头大笑。
    无形中，大道趋于完整，太阳照在大地上，叶焚天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元素，现在，一共有十种元素了。
    叶焚天想了想说道：
    “就叫，光元素吧!”
    岚山，瑶树下。
    “师父那招帅吗？”
    “嗯。”
    “我教过你的。”
    “嗯。”
    “师父，我很厉害的，我境界低是有原因的，我真的很厉害！”
    “我知道。”
    “不不不，我没有骗师父。我……”
    女子伸出食指抵在少年的嘴唇上，“我知道你的小秘密，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
    少年点了点头，脸上有两条泪痕，悲伤就停留在此，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女子的身体越来越虚幻，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天一低下头，看女子的口型，他知道，女子对少年说的是，“我爱你。”
    少年看着空落，那把剑孤零零的躺着。
    少年跪在剑前面，跪了三天三夜。
    这期间，位主曾经出现在岚山一次，他拿了两块令牌给天一，说是神宗招收弟子的资格。
    阳光洒在中域的大地上，两个少年冒着大太阳，前往神宗，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目标，变强！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少年已经猜到了，师父就是那个一，现在大道完整，谁？又能成为下个一呢？
    风吹过，岚山瑶树轻摆，树下埋着一柄剑，上面有一块石碑，碑上写着：
    “家母王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