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

    
    “天一，给我水。”
    七月流火，在大地上肆意蔓延。少年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手抓在少女的脚踝，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么。少年的脸贴着地面，向后看，不远处，一个小黑胖子就倒在那里，脸的一边没了头发。
    少年翻过身来，如火浪般的空气中，映入眼的是一条美丽的弧线，银丝垂落，耳边垂落的红宝石晶莹剔透，樱桃小口微张，似是被少年吓到了。
    “饶我王无天一剑未出！”
    十天前，少年和天一从岚山出发，去投奔神宗。
    两人准备了地图、食物和水，少年还用这些年积攒的钱买了一把奇品的长剑。
    七天前，两人来到一座空城。
    “大哥，此城名元城。过了此城，再向东走百里就到神宗了。”天一看了眼地图说道。
    “这元城毫无生气，神识也被挡在城外，实在是诡异。”
    少年接过天一手中的地图，如果绕路走，要多花出一倍的时间，那就赶不上神宗的招收了。没有办法，天一建议少年在城外向城内斩出一道剑气，如果剑气可以顺利过城，并且自然消散，那说明城中并没有危险。
    少年点了点头，捡起一根树枝，直接朝城中掷过去。
    树枝附着一丝剑芒，在城内飞行了十米左右，失去境力落地。
    少年再次捡起一根树枝，以同样的力量，以相反的方向掷出。
    城外的树枝和城内的树枝同样飞行了十米左右，失去境力落地。
    “走吧。”少年说。
    少年和天一就这样走进了元城，冥冥中，仿佛一滴雨露落在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咦，那里刚才是不是有两个人啊？”
    行走的路人问同伴，同伴摇了摇头，说你眼花了吧。
    两人走进元城，城中人声鼎沸，叫卖吆喝声不断，因为再过十三天神宗就开始招收弟子了，城中多了很多从千秋大陆各域来的修道者，好不热闹。
    少年和天一刚走进元城，一股纯粹的火元素之力就扑面而来，两人赶紧释放出自己的境力抵抗。
    一望无际的平原，大地上开满了红色的花，少年和天一环顾四周，他们俩就站在平原最中央的位置，哪还有什么元城。
    少年抬起头，遥远的天际，一颗血红色的火球高高的挂在天上，是身边这些火元素之力的源头。
    有人用元城把他和天一引到了这里，目的什么？是谁？少年很冷静，要思考。
    他在岚山修道十二年，不可能有仇人或者死敌什么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少年朝天大喊。
    “位主，出来！”
    热风安静的刮，并没有任何回应。
    “……”
    “按照这个境力流逝的速度，最多可以撑五天，因为我们没有丹药恢复。”
    天一脸色一黑，对着少年说到。
    “先往前面走走看。”
    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少年知道，以两人的速度，五天之内，怕是不可能走的出去。整个大地好像是炼丹炉的底，或者是一个幻境，亦或者是巨大的阵法，可惜，少年并不懂药道、术道和阵道。
    太真实了，仿佛就处在一个非正常的小世界里一样，有点像凡人神话中的地狱。
    传说永生境的道人才能炼化小世界，难道有永生境的人要对付自己？位主？少年不知道位主什么境界，不过他感觉，如果位主要对付他，应该不用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师父与位主一战，师父赢了，但是却将全部力量给了位主。因为位主代表的是大道，而师父代表的是遁一。让少年不解的是，师父的实力是超越位主的，为什么还要把力量还给大道？
    回想那天师父说过的话，师父说要位主照顾自己和天一？所以位主才给出了两块神宗试炼的令牌，然后他们去神宗的路上就出了问题，那这件事肯定和位主脱不了关系。
    借刀杀人？如果位主要杀他，那说明他有潜力威胁大道，下一个遁一是他王无天？那师父说让位主照顾岂不是加了引号的照顾？这是卖队友啊！师父是不可能卖队友的！
    卧槽！少年想到一个恐怖的念头，王青青是一个狂妄的人，不不！说她狂妄都有点低调了。她难道明摆着告诉大道，她徒弟就是下一个遁一，位主你来搞啊？
    还能这样？
    时间一晃过去三天，地狱里没有黑天，血色烈阳高悬，不曾移动分毫，炽热愈演愈烈。
    红色的花逐渐燃了起来，火焰是她们的姿态，摇摆在大地上成海。
    五天是坚持不到了，火海一眼望不到尽头，能个屁的走出去啊！
    回头看天一，天一此时的样子骇人极了，披头散发，道袍被汗水打湿，圆滚滚的肚皮暴露在空气中，周身是一圈水元素之力，不过根本对抗不过再外的浓郁火元素之力，很快，一层层白色的水雾就要消散，天一将所有元素之力吸回白核，然后转化成木元素之力再次释放出去，在木元素之力快消散的时候，又是这个操作，一圈冰墙凝聚。
    天一对境力和元素之力转化已经登峰造极，他的气息越来越强，火海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绝佳的修炼之地了。
    优秀的天一，少年打心底里佩服，可惜，他们是没有时间去补充境力的。
    时间继续往前走，远处的火海已经连成一片。
    少年轻叹一声，师父狂是她有实力，他自己还是要低调的。这是别人害他，他没办法了啊。
    “开挂！”
    神识合一，白核道树互通，少年控制白核直接将火元素之力吸了进来。
    这时，突生异变，一股撕裂感自白核传来，这个世界的火元素之力太过霸道，白核转化不了。
    扑通！少年突然捂着胸口直接跪在地上，两眼通红！
    “大哥！”
    天一看着少年的状态，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火海中的火元素之力太强，不是这个境界可以吸收转化的，至少也要是闪烁境才可以。
    大哥才白核至境啊！天一拿出水壶，迅速灌到少年嘴里。手按在少年后背，冰元素之力释放，少年身上开始结冰，但迅速化作水，然后蒸发。
    少年体内的火元素之力已经冲出白核，它的目标是肺，只要十息，少年即将死亡。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来！”
    少年张开双臂，撤去了境力阻挡，火元素疯狂袭来。
    天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少年，周围一下恢复了正常温度，因为那些火元素在一瞬全被少年吸到了白核里。
    还有三息！
    完了，天一心想，大哥在火海里呆久了，心理不正常，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一个没注意，左侧的鬓发直接被烧光。天一赶紧释放出境力抵挡。
    两息！
    不对！不对！大哥是跟着她修道的，心理不可能出问题！天一脑中浮现那个女人的脸，她教的徒弟心境出问题，简直是开玩笑！
    “道树！”
    少年神识连在道树上，妈的，道树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会吧，少年心里，一块大石头砸到脚趾了。
    一息。
    火元素之力下一刻就要冲进肺里，就在少年要拔剑的时候，一只白嫩小手抓住了火，她鼻子一吸，少年体内所有的火元素全部到她面前，她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一团，所有火元素直接被凝结成一颗透着火光的晶莹小球，像是，糖？
    她嘴巴一张，就丢了进去。
    下一刻，道树上突然冒出星星火元素。
    少年盯着她，目不转睛。
    她很小，按照人来比，就一个手掌的高度。圆脸，七彩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大眼睛，瞳孔像师父道袍上的阴阳鱼。穿着绿色的道袍，上面星星点点的是九种元素，额头中间有个发光的小点，有时候会突然闪一下。
    她眨着眼，也在看少年。
    道树下，少年问她是谁。
    她指了指道树，又指了指自己。
    “你说你是道树？”
    她点了点头。
    少年明白了，这是道树的灵。所谓灵，是指一些神物独立的人格，或者说类似修道者的神识。
    “你叫什么名字？”
    她两只小手胡乱地比划，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小青？”
    “……”
    小青歪着脑袋，转头又转回来，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小青。”少年手指摸着她的头，然后指自己说：
    “王二。”
    “小青，王二，王二，小青。”
    王二重复道。
    小青指了指天空，两只手比着弧线，然后又指了指天空。
    “外面有人？”
    等你好久了，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王二向前摊倒，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脚，装出虚弱的样子，缓慢地翻过身，这是谁？
    三天前，下界，冥域，雷狱。
    婉渐妍站在窗前，窗外雷声轰鸣，淅淅沥沥下着雨，雷狱一年有三百多天都会下雨，雨水汇成河，流入异海，再形成云，下成雨水，如此循环。
    记得小时候，母亲带着她走过一片红色的花海，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火狱，那花一旦燃烧起来，一年都不会停。
    雷狱、火狱和异海共同组成了冥域小世界，老人们都说应该是冥狱才对，这个世界里的都是罪人，是神要惩罚他们而创造出来的牢笼。
    她十八岁了，再过几年她就要死了，就像花开出的火焰，燃烧不了多久。
    从雷狱走到火狱，一路上，她好想哭啊，她不喜欢下雨，也不喜欢夏天，她看的书上那些枫叶飘落的景色根本不存在，为什么？为什么这太阳，一点都不温暖，热得让人心烦！
    悲伤的情绪萦绕着婉渐妍，以致于她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年。
    “啊！”
    王二抓到她的脚踝，让她一惊。
    她看向下面，少年，身材有点消瘦，白色的道袍上沾了些尘土，敞开的地方，偏铜色的皮肤暴露在炽热的空气中，少年脸色稍白，有点虚弱的样子，头发是她从没见过的黑色。
    “你没事吧？身体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
    婉渐妍蹲下将王二扶起来。
    随着婉渐妍靠近，王二身旁的火元素越来越少，温度逐渐恢复正常。
    嗯？王二随即明白过来。
    “你是这个世界的人？”
    王二发现自己说的可能有些歧义，于是他换了个说法：
    “姑娘生活在这里吧！”
    婉渐妍也明白了，王二是外面世界来的人。
    她的心弦突然动了一下。
    “嗯”
    婉渐妍点了点头。
    “那姑娘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么？”
    “你要离开这里？”
    “要去一个叫做神宗的地方。”
    婉渐妍摇了摇头，她不认识神宗，也不知道怎么离开。
    “我也想离开。”
    婉渐妍轻声说道。
    随后她感觉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
    “在下王二，字无天。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婉渐妍，好看的那个妍。”
    婉渐妍微微一笑，很容易就融化了少年的心。
    “好，婉儿姑娘，我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