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标本?”阿黛尔问道,“什么样的人体标本,整个的尸体么?”
“不是,是一些……器官。”女护士回答道,“比如说心脏啊,肝啊这种的。”
“我明白了。”阿黛尔点头,“这些标本是从哪里来的?让·德嘉疯人院也会研究这些么?”
“是院长的私人收藏。”女护士回答道,“据说就是因为私人藏品过多,所以院长才选择开一所医院,把他的藏品都放到这里来的。”
院长的私人收藏?
阿黛尔没想到,竟然还会收到这样的回答。
“你知道那间屋子在哪里么?我们可以去看一下。”想了想,阿黛尔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意见,准备等一下看看再说。
对于这种活化,而且具有攻击性的建筑来说,直接和对方硬碰硬可不是交朋友的态度,因此阿黛尔准备先了解一下对方,才会想要去找一些特殊的房间。
对于建筑来说,这些特殊的房间会和它有比较独特的联系,是阿黛尔了解对方,或者是寻找沟通渠道的好办法。
“我也不是很清楚。”女护士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只是听说这个收藏室是在第三病栋的顶层楼,但是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医院有规定不让来么?”阿黛尔问道。
“倒也没有……只不过,谁会想看一些血淋淋的器官呢?我可不想晚上做噩梦。”女护士下意识地回答道。
“虽然没看这些,也没少做噩梦就是了。”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懊恼。
“那我们就一起上去看看吧。”阿黛尔提议道。
她现在的态度还是比较放松的,副院长解决了,整个医院估计就没什么威胁了,现在过来问问未来的邻居愿不愿意一起住,对于阿黛尔来说也就是个顺手的事儿。
第三病栋一共有11层,属于医院里面最高的建筑了。
不过从第9层开始,包含第9层,就都是一些储物间了。
比如说医院里的一些常年不用的档案,或者是一些废弃的、过期的医疗产品。因为又一些过期的医疗产品不能够继续使用,但并非没有价值——比如说大量的蒸馏水,这些就算不能够用到病人身上,也可以用来浇花之类的。
因此这种类型的医疗产品不能够轻易处理掉,就只好先堆起来。
“看起来让·德嘉这个医院有年头了啊。”阿黛尔随意看了一眼其中一包生理盐水,发现那上面印刷的日期是在80多年前。
“可能是院长继承了他父亲的工作?”女护士不负责任地猜想到,“院长平时并不会总出现在我们医院的,所以我们也对他并不是很了解。”
“他都什么时候出现?”阿黛尔一边迈上一个台阶,一边问道。
“我想想……”女护士听到阿黛尔的问题,卡了一下,“你这么说,我好像还真的一时间想不到他什么时候会来医院。”
“比如说一些节日呢?”阿黛尔问道。
“节日?我想想……比如说感恩节……”想了半天,女护士也有些迷惑起来,“真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来过医院呢?”
“你之前说过,他有那些私人藏品,因为不方便放在家里,所以才放到医院的。”
“是的。”女护士快速地点点头,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似的,“是这样的,没错。”
“如果他从来不来医院,他也看不见那些藏品了。”
“就是说,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明明感觉院长好像虽然不常来,但还是偶尔会来一下的,但要让我仔细想的时候,我反而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在我印象当中,他应该每一个节日的时候都在我们的身边,但是……但是为什么我在回忆中,看不见他?”
“你能理解我么?”女护士显得十分纠结,“就是好像有个人把他从你的回忆当中扣出去了一样,再也找不见了,但在你的认知当中,那里本该是有一个人的!”
“或许我们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阿黛尔却抱有不同的看法,“也许他本来就不存在于你的记忆之中呢?”
“你是什么意思?”女护士的声音有些抖。
“会不会,你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院长,但是有人用某种方式,让你以为院长来了?”
阿黛尔说完,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我们到了。”看向走廊深处。
一进入顶层,就好像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一样,走廊的尽头也消失不见,楼梯间静得可怕。
这种静是突然的,就好像上一秒你根本没有发觉这里很安静,但是一进入顶层,你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并且为之恐慌了似的。
阿黛尔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天花板——当然是一片漆黑。
整个走廊像是一个张开口的巨兽,正在静静地等着它的猎物进入。
“这怎么可能呢?”女护士还在想,“就从结果上来说,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意义啊!难道还有人会考勤院长是否每天按时上下班?”
说完,女护士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摆脱了邪神祭坛,受到了母亲的反向感染的原因,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容易愉悦起来。
等一下……邪神祭坛?
阿黛尔感觉她好像漏下了某个十分重要的因素……
“怎么了?”说完没有得到回应,女护士忍不住看向阿黛尔——这个时候,她才猛然间意识到,顶层已经到了。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楼梯间的最后一道光所能照到的位置,再往前一步,便是黑暗。
“是热度!”阿黛尔恍然间想起来。
她最初判断地下有问题,就是因为她注意到雪化的速度不同……但是等她进入到那个地下的空间之后,她的目光完全被那个血液构成的祭坛所吸引了。
这导致阿黛尔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条件——热度。
她最开始进去的时候是用的是小建筑模型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她的一些能力其实是受到了限制的,而且她的视野也会跟着小建筑模型一起变化。
这也导致她在看待整个地下祭坛的时候,无形中把这个区域放大了十多倍——一个蚂蚁看待一个网球和一个人类看待一个网球的大小自然是不一样的。
而后来从小建筑模型切换回移动的人类形态时,情况十分危急,这也导致阿黛尔错过了第二个发现不对劲儿的时机。
而且后来又是威廉医生,阿黛尔没有时间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其他的事情上,但是意识终究是储存了这些不对劲儿的地方的,所以她才能够在现在想起来!
“什么?”女护士没听清。
“热度!”阿黛尔重复道,“你有没有发现,有些时候,有些地段会比较热?”
“比较热?”女护士感觉阿黛尔的思维太跳跃了,上一秒还在思考院长的事情,下一秒就稀里糊涂地让她去想地面了。
这谁能跟得上啊!
饶是如此,女护士还是尽力回想了一下。
“也许是有吧……我有一次,摔在地面上,就感觉地面很热,要比我手热乎很多……不过那阵子是夏天,我摔倒的地方是阴凉的地方,所以我也不确定那个位置本该就是热的还是冷的。”
“在哪里?”阿黛尔问道。
“就是在……”女护士想了想,回答道,“就是在你们现在住的那栋别墅的旁边!”
因为从第二病栋旁边的那个地道进去之后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阿黛尔的地图还受到了干扰,所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发现。
还一直以为她们是走到了别墅附近——毕竟按照阿黛尔的推测,地下祭坛就应该在那里。
但是现在想来……跟着副院长去的那个祭坛根本没什么热度,而且一切也都看起来运作的很正常。
虽然威廉医生可能有一些精神问题,人格障碍,但是阿黛尔还是相信他的人品的。
他给她的描述就像是,副院长一直在汲汲地发展他自己的邪教事业,为此不择手段,甚至把一部分的病人当作定期供血者。
就更不要说那些潜移默化地把这个医院都改造成邪神信仰的措施了。
因此阿黛尔最开始是完全没有怀疑过这一点的。
但是有没有可能……
阿黛尔看着眼前这个漆黑的走廊,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走廊的尽头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并不是从哪里走出来的,而是像一团刚刚凝结成的云雾,慢慢地出现在阿黛尔的视线当中。
有没有可能……
阿黛尔的意识中出现了一个很离谱的猜想。
有没有可能,副院长不过是一个幌子……假的幕后主使身份,甚至是假的祭坛……配上只存在于护士的念头里面的院长……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为了隐藏一个真相?
一个令阿黛尔几乎不敢设想的真相?
那就是——
并不是有什么院长来建立了让·德嘉的。
而是第三病栋的原本名字也许就叫做让·德嘉,是这栋建筑本身,建立了这个医院?
她知道她的想法十分疯狂,听起来就像是当中才会出现的情节。
甚至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在这栋建筑的干扰之下,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出现了混乱,才能够想得出这么离谱的可能性。
阿黛尔转过头去看看紧张起来的女护士,从对方的眼睛里,阿黛尔看到了她的倒影。
非常沉稳,冷静的一张脸。
没有浮夸、恶劣的笑容。
“我们现在要进去吗?”女护士瑟瑟地问,“这里看起来怪吓人的……也不知道这里的煤油灯怎么了。”
“正常来说,这些都应该有人在管理的……而且就算是管理人忘记了,现在这个时间,也应该有一些太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啊!”
“现在这样黑漆漆的,好像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了一样。”女护士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搓了搓手臂,“而且这里没有阳光,好冷啊。”
“不,不着急。”阿黛尔收回了脚。
此时此刻,她和女护士还站在光线下。
但是走廊里的那个人影却是越来越清晰了。
“你往前看,你能看见走廊里有人影么?”阿黛尔问道。
“人影?”女护士被阿黛尔的话吓得一抖,“哪里有人影?”
“往前看,仔细看……虽然人影也是黑色的,但是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我好像真的看不见什么人影……”护士拽住了阿黛尔的胳膊,她的双手冰凉,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该不会是亡灵吧……”
亡灵,就是鬼的另外一种称呼。
“如果是鬼的话,那还简单了。”阿黛尔腾出手拍了拍女护士的后背,“最起码【秉烛者】在和鬼打交道这个方面很有经验。”
“可是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秉烛者】啊!”女护士又往阿黛尔那边缩了缩,“要不我们回去算了,之后多叫一些人,再来。”
阿黛尔盯着眼前那个逐渐变大的身影,回答道,“先不走,再看看。你继续回忆回忆和院长有关的事情,想到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你是说这些事情和院长有关?”女护士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不,不会,院长是一个非常善良和蔼的人,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说真的,我没办法想象他会信仰邪神……他是一个极其热爱生活的……”
“这些对于他的评价,你是怎么得来的?”阿黛尔打断了她。
“别人告诉你的?”
女护士被问住了,“好像也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吧……这些就像是常识一样,是直接出现在我的脑子里的。”
“噢!不!这也太可怕了……”女护士强忍着后退回去的冲动,“不行……我想不到任何一件和院长有关的事情……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院长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平常都是副院长处理所有的事情。”
“也有可能,院长是被副院长所限制了呢?”阿黛尔想到鲁迪和她说的可能性。
在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对院长产生怀疑,所以她很轻易就接受了对方的观点——院长的能力比较强,因此一直没有被邪神所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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