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云很沉重的点头,我的心突然如同万年寒冰一样凛冽寒冷。
皓轩,他早就准备好了这封休书,他为了我,竟然写下休书。目的只是为了在危急时刻,与我划清界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我!
原来,他刚才说的皇上不想让他死,都是骗我的话,只是让我离开牢房,离开他。
双眸被泪水弥漫,我抓住希云的手,一遍遍问她:“皇上在哪儿…皇上在哪儿…我要见他。”
她只是摇头,“宋柳,你冷静一些,现在,我们都见不到皇上,待政事处理完,皇上自然会来见你的。”
希云的话才刚落,昭仁殿的大门即被打开,望着殿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双手紧紧拖住他的手腕,带着哀求问他:“那封休书在哪儿?在哪儿…”
“放肆,不得对皇上无礼!”身旁的余公公厉声制止我,流云只是摆了摆手,他和希云便很知趣的退到殿外并将殿门带上。
空旷的大殿内,此时阴森得让人恐惧。
“甄珞,你和他已经毫无关系,他谋反之事,与你无关!”流云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无关?”我冷笑了数声,又接着道:“皇上,这一切,都是你所安排的对不对?你害怕皓轩对你的皇位造成威胁,所以你要杀他!你也知道他会为了我妥协任何事,包括死,所以,你要我嫁给他。为了巩固你的地位,不惜利用任何人,任何感情。到底在你心里,有没有一个人是重要的?”
“有!!”他毫不犹豫的吐出这个字,随后目光坚定的望着我,沉重的道:“就是你!”
我露出满脸轻藐的笑,“我?你也不过是利用我,事到如今,你还要利用我的感情吗?”
“甄珞!”流云用很快的动作将我圈入怀,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在我心底,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你,能让我乱了方寸。当冯太妃手持你养父宋言的亲手信威胁我时,我就知道,冯太妃必须死,还有皓轩,也必须死!他们活着一天,不光对我是一种威胁,对你也同是。”流云对我不再隐瞒,道出了让我讶然的话。
抬眼望着他满脸的不忍,我浑身渐渐冰冷,“你…你说什么…”
流云泛起怒意的黑眸,“冯太妃逼着你养父,写下这个。”谱落,他将一封信交到我手上。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打开来看。
短短几句话的字迹,还有落笔时养父的署名,都如此熟悉,这张白纸上的任何一个字,的确都是养父所写。
内容交待的,无非就是我乃楚将军之嫡亲女儿,八年前被养父救走抚育长大之类的。
我不解的望着流云,“冯太妃为何要逼着养父写下这个。”
“甄珞,这是供纸,你懂吗?供纸!”流云提高了几分音量。
我倏然反应回来,盯着他蹙眉紧绷的一张脸,小心翼翼的问他:“养父,他被抓了吗?是不是?”
流云往殿中央走去,复又回过身对着我,他的眼里覆盖了一层阴影,声音却出奇般平静:“我已经派人,将他杀了!”
仿佛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瞪大了一双眸子怔怔退后数步,甚至觉得听错了话,泪眼朦胧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才爆发出来,冲到他跟前用力拍打他的胸膛,“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何杀了他,为何…他是救我养育我的亲人…你怎么可以派人杀了他,怎么可以!”
“甄珞!”流云低吼一声,“倘若他不死,便是你死!”
我不予理会,整个人已失去理智般完全静不下来,无论流云作何解释,我都再听不进去。最终,颈后传来一阵疼痛,瞬间让我全身无力瘫软于地,并陷入一片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醒来时,我仍旧还在昭仁殿,流云坐在床榻边望着我,见到他,我再次疯狂,他紧紧握住我的一双手,很镇定的对我道:“甄珞,冯太妃派人将你养父一家抓了起来,并逼着你养父写下供纸,目的便是以你来要挟我,要我颁旨将你下嫁皓轩,因为,她很清楚,你虽然是皓轩所爱之人,却也是保护他的最佳人选。只要你与他成亲,将来他无论做了什么,你也会牵连其中。她也清楚,我绝不会让你死,那么,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放掉皓轩,甄珞…我的苦心,你能懂吗?”
浑身一震,我因他的这句话而怔住,蓦然的望着他,这刻,好似一切都停止,很久才喃喃出语:“让我下嫁皓轩,难道并非你的意思吗?”
流云无奈的吐出一口长长的气,随后才开口:“我始终最在意的,便是你的安危,只要你能平安,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可是你,对我如此冷漠,如此绝情,难道都是因为…”我不敢继续说下去,生怕自己会对他心软。
他轻轻合上双眸,语气低沉了许多,“既然冯太妃手上有你养父的供词,那我便要让皓轩认为我对你早已不如往昔,所以我必须对你冷漠,必须对你绝情。我承认,我利用了你,激起你的仇恨,让皓轩为你蠢蠢欲动。”
我不可置信的摇头,我不相信,始终不愿相信。
流云眸中流溢着深深的悲哀和心疼,“甄珞,我对你的心意,从不曾改变!”
“那么,放了皓轩!”我很直接的开了口,皓轩无论如何,都是因为我才落得这般下场,我和他,终究算不过流云。
流云的身子因我的这句话僵住,怔怔的盯着我,“你要救他?”
“倘若你不放了他,我也不会苟活,皓轩对我情深意重,我不可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流云,他也是你的亲弟弟。”
他从我的床榻边缓缓站起,冷笑了很久,“亲弟弟?可这个亲弟弟,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甄珞,皇权之间的争夺,你还不懂吗?胜者王败者寇。”
“只要你放了他,我保证,他永远都是你的弟弟!”我不加思索,硬是承诺了这句。虽然,我不能保证皓轩一定会罢休,但为了救他,现下只能这样说。
他的眸底在我语音甫落时,终染上淡淡的愠意,“甄珞,他对你,莫非已经重要到这种地步?”
“是我欠了他,所以我必须偿还!”我很镇定的回了他一句。
流云生生一愣,一丝细微却激烈的情绪一闪而过,双手顿时握紧成拳,却未再说话,终究拂袖离去。
我晓得,他会考虑的,既然他如此在乎我的生死,那么,他一定会放了皓轩。
何时,我也变得需要猜忌他人之心。
如今,没有什么比救皓轩来得重要。
寒暄乍起,冬云暗淡天气。晨雪皑皑,御炉香袅忍思忆。
今儿,下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自进到重华宫后,我一直生活在焦虑不安中。
响午时刻,余公公在两名奴才的随同下,进到昭仁殿,我脸如寒冰般盯着他们看了许久,余公公响朗的音才响起:“柳姑娘,从今儿起,你自由了。”
心中暗惊,我慢慢浮出一丝淡笑,很警觉的问他:“公公,皇上是不是放了定安王?”
“定安王?”余公公有些不解,琢磨良久才接着道:“定安王是谋反之罪,哪能说放便能放的。皇上今儿早朝下旨,说您是受他的旨意下嫁定安王,目的是进王府做皇上的眼线,还顺利拿到定安王谋反的证据交给了皇上,这可是大功一件,你与定安王的婚姻本就是无效的。如今,你还是柳姑娘。”
我蓦然一惊,“你说什么,什么证据?我并没有接到皇上什么旨意,亦没有拿到什么定安王谋反的证据,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余公公笑了笑,用他那兰花指在空中骚弄了一番,“柳姑娘真是谦虚,当初杂家还在纳闷皇上怎的就将你下嫁给了定安王,原来你和皇上是一气的,目的便是能到王府找到定安王谋反的证据,如今,朝廷上下都知道了此事,姑娘真是大喜了。”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如今的事,越来越迷糊,越来越想不明白。
流云为何要这般无理取闹,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这些,都是他自己胡编乱造的。
抬眼,却瞧见皓轩立在殿门外,惨白的一张脸无一丝血色,青丝随着呼呼寒风飘得凌乱不堪,让人看了十分不忍。
余公公忙解释道:“定安王一直请旨进宫见柳姑娘一面,皇上准了,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语落,便与那两个奴才退至殿外。
皓轩缓缓踏进大殿,我疾步冲至他跟前,拉着他的衣袖道:“皓轩,我没有,我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也没有拿过你谋反的证据…”
未等我说完,皓轩便用手堵上我的嘴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必解释。皇上终究是皇上,无论我们怎么算计,还是没能算过他。甄珞,只要你活着,就好!”
我沉静的将他望着,眸光黯淡下来,“皓轩,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他昂首笑了很久,声音在大殿内阴冷得如同寒冰,“甄珞,我输了,我不是输给了皇上,我是输给了你。”他的笑容甚是沧桑,带着无尽的苦楚。
“从皇上带你回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晓得,我和他免不了一场明争暗斗了。当母妃手持你乃楚将军之女的证据要挟皇上下旨将你赐婚与我时,我本是不愿让你卷入这场阴谋之中的。可是,我又想到,只要你在我身旁,皇上便不敢拿我怎样。”他回身瞅着我,眸光中流露着对我的愧疚之感,“所以…甄珞,我也同样利用了你…”
眼眸一沉,我用很陌生的目光望着他,胸口传来阵阵抽搐般的疼痛。许久,才悲痛的吐出话,“原来…真的是你们要挟流云,原来…你娶我,也是为了利用我…皓轩,我一直以为你和流云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你们都一样…”我的语气不卑不亢,亦不带一丝感情。
皓轩低眉而下,并未答话,但却默认了我的话,刺痛了我的心。
猛然转身,我往殿外奔去,眼眸中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甄…珞..”身后传来他虚弱的声音,随后沉闷的一声坠地之响。
我顿住莲足,缓缓回眸即被眼前的惊住,此时的皓轩已躺在地上,口中溢出的鲜血将胸前的衣襟染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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