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我和小卓在客栈随便用了些早饭,小卓将马车留在客栈,给了些银子望他们照应着.
昨儿我对他说想走水路,他开始挺不情愿的,说是答应了张大人,要一路护送我。
后来因怄不过我,才答应一路陪同我走水路。
扬州城的美景早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李白的诗中也提及了扬州城---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而黄慎《维扬竹枝词》,更是把扬州城的春景描述得让人不醉自沉---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
虽现在已过了阳春三月,但扬州城依旧让人流连忘返。以前也只是路径此地,从未踏足其中。如今,倒想好好欣赏从扬州一路南下的风景。
我俩在扬州城逗留了三日,于第四日一大早登上一条豪华的大船,一路直达苏州。
此船上下共三层,底层是这艘船的老板和伙计们的安寝之处,二层是用饭的场地,三层是供客人休息的厢房,均为上好的厢房。
离开安阳城已一月有余,这几日泛舟河上,我的心情也较开朗许多,夜里,河面风平Lang静,叫人十分舒畅。
已是深夜,比起白日之时凉爽了许多,但我一向不喜热,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仍是睡不着,起身穿戴好衣裳,准备到船板上透透气。
忽地就刮起了一阵风,我瞧见河面被风吹出一道道波纹,浟湙潋滟。
放眼望去,整个河面碧波荡漾,船在徐徐前行,时而快些,时而又慢上许多。
笛声悠悠响起,让我收回了停留在河面上的目光,在安静的夜晚中,这笛声仿若天籁之音,悦耳好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能人,能吹出这般动听的乐曲。
此时的我,被这笛声吸引,不由的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行去。
远远就瞧见一个身影立在船头的位置,借着船上的火光,看出是一名男子。肩膀宽敞,身材修长,背影让我有些熟悉的感觉。
我不禁放轻脚步声,缓缓行至离他两三米远的位置,不过他好似早发现了我,笛声倏然停下,背着身子轻道了一句:“姑娘这般小心翼翼的行至在下身后,不知是否有事?”
还在思量他并未转身怎知我是姑娘的问题,却又刹那间从思忖中回神,这声音...这声音...
慌张的回过身去,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压低了嗓子回他道:“公子未曾回身,怎知我是姑娘家?”
“如此轻手轻脚的动作,不像是一个男儿该有的举止,所以在下冒昧的问了姑娘一句,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他的话语很轻,却在我耳畔挥之不去。
“不碍事,公子的笛声很优美,所以好奇,过来瞧瞧。”仍旧把嗓子压得甚是低沉,额头早已冒出丝丝冷汗,我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害怕。
“如今寂静的夜晚,倘若没点声音点缀,就太遗憾了。所以,在下才会一时兴起,还望别吵到了姑娘休息。”
我不知他现下是否转身过来看着我,但此时我已不宜久留,急匆匆的回了一句:“是我太冒昧了,打扰了公子的雅兴,先告退了...”刚迈起莲足,身后却响起了他隐隐有些惊异的声音:“姑娘,你的声音...”
这才反应到,我方才这句话,恢复了平常的声音。
不再顾及其他,我心绪恐慌的跑回自己的厢房。
将门关上的那刻,心里才稍稍放松不少。
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庄子如今是氒国皇上,朝廷政事繁忙,怎么会跑到扬州这地方来。兴致还如此高雅,和我曾经认识的他不太一样。可是,那声音,真真切切的和庄子的声音一模一样。况且,他似乎也听出我的声音有些不寻常。
我万万不可让他见到我,要是见了我,不知还会发生怎样不可预知的事情出来。
看来,这水路也是走不成了,等这船在镇江靠岸,我们也得下船。
一夜,又是无眠。
天刚蒙亮,我就起床将行礼都收拾好,准备响午那会船靠了岸,就和小卓下船,改乘另一条船。离别数年,我对庄子曾经将我扣在氒国之事,还是心有余悸。
虽然,他待我很好,但会像流云那样,再次让我失去自由。
纵然,或许是我自己多想,但也不能抹去,他和流云,都是一国之君的事实。
因怕和他会再次见面,我从昨儿个夜里回到厢房后,就一直没再踏出房门,连早饭都是叫小卓送到房里的。
战战兢兢的用完早饭,小卓进屋来收拾碗筷,见我一脸的不安,拧起了一张脸,“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
望着他不解的神情,我连忙安慰他道:“没什么...小卓,我大概是有些晕船,今儿响午到达镇江后,我想下船休息几天缓缓,我们改乘下一条船吧!”
听我说晕船,他立即放下手上的碗筷,“姐姐晕船?那可不好,咱们还要连续坐七八天的船,要是一路晕着去,那姐姐的身子岂不都要散架了。”
我微微颔首,他又忙道:“那咱们等船靠了岸,就乘坐下一条船,姐姐在镇江也可好好休息几日。”
我笑了笑,轻叹了口气。
响午这会,太阳大得很,船在镇江靠岸后,我和小卓匆匆忙忙的下了船。
那船老板虽是一脸的疑惑,却表现得无所谓,生怕我们会找他退剩下的银子,急忙开口说了句:“你俩虽是买了到苏州的船票,可这半路下船,是不退银子的。”
“咱姐姐又没叫你退银子,你瞎操个什么心呢!”小卓不满的丢过去一句,那船老板瞥了我们一眼,没再说话。
我心里本就心虚,哪还顾得了其他,“小卓,咱们还是赶紧下船。”我催道。
莲足踏上陆地的那刻,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姐姐,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小卓先开了口。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下了船,我已好了许多,休息会儿就没事的。”
他点点头,“那咱们找个客栈先住下,乘坐下一艘到苏州的大船。”
我颔首应允,在镇江城暂时落脚也好,正好静静心绪。
一连几日,都没有船只在镇江靠岸,去问了才晓得,原来这到苏州的船只本就不多,有时天气不好的话,十天半月也搭乘不了船。正好近两日,我总是犯困,也提不起多大精神,干脆就多休息几天再上路。
天气太过炎热,胃口也十分不好,有时候吃了一两口饭菜,就不想再用,小卓是变了法的叫客栈弄好吃的给我,可还是食不下咽。
镇江城虽说比不上扬州那般繁华漂亮,也算是一个清秀的地方,这一路下来,发现这江南的景致美,人更美。常年道,江南出美女,这一路上,还果真名不虚传。
大清早的就开始犯困,看了些书籍头就晕晕沉沉的,心想撑着额头养养神或许就好了。
小卓兴高采烈的从外头回来,奔到我房中,见了我不舒服的样子,就敛起了笑意,“姐姐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摆了摆手,“不碍事,大概是天气的原因,过些日子就好了。”
他这才放松了紧张的神情,“我刚去码头问了,明儿有船只到苏州。不过姐姐看起来体力不济的样子,要不要再修养几日?”
我望他一眼,淡笑而道:“就明日吧!没事的。”
夜晚入眠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流云,子骞。梦见了皓轩,语兰,还有希云。
醒来时,泪水将席枕湿了一大片。
很久没有做梦了,记得还在皇宫时,想梦见他们却怎的都梦不见,如今不想了,反而...
如今我身边,再也没有知心的人。就如同子骞说的,我的身边,不可能再有希云。
天没亮就起身去赶船,整个人还是无精打采,浑身无力,自半月前下了苏州那船,就一直如此。
我在码头站着已是十分费劲,瞅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还有小卓忙碌的身影,精神开始恍恍惚惚。
使劲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好,也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大脑。
小卓把登船的事宜都办好后,就跑向我,只瞧了我一眼,就蹙起眉头来,“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很不舒服?”
我还是勉力强撑,其实现下的我,已经是极不舒服了,却不想让他担心,“不碍事,等下上了船,休息会儿就好。”
“你每次都是这样说休息会儿就好,可这半月来,你不但没有好,反而有些严重了,咱们还是去看看大夫,等身子好了再启程。”他语气开始焦急起来,“张大人说,你的身子本就不太好,一定要我悉心照顾。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张大人会怪罪的。况且,小卓见姐姐这般难受,心里也不好受。”
挤出一丝笑容,我准备再度表示自己没事,可方才抬起手,眼神就开始朦胧,大脑更是不听使唤的有一种晕晕欲睡的感觉。浑身就像失去力气般,双腿一软,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所幸的是,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生生接住了我,在我还未失去知觉时,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声:“宋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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