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一并簇拥着我回到瑜撷宫,刘太医也细细为我诊脉,愁眉苦脸的一副神情看得我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思玉在一旁可就急了,忙道:“刘太医,你倒是说话啊!有没有伤到孩子。”
刘太医抬眼望着我,语重心长的开口:“姑娘,以后这样危险的事情千万别再去做,这次还好,并未伤及胎儿,倘若再有下次,谁能保证姑娘和孩子都能平安呢!”
听他这样一句,我总算放下了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扭过头来瞅着眼前那名落水的宫女,轻声问她:“为什么要拉我下去?”
她神色一凝,忙跪了下来,“奴婢不是有意的,当时奴婢以为奴婢要死了,忽然听见有人叫奴婢拉住木棍,奴婢想都没想便抓住那木棍,就感觉好像抓住了救命草,只想赶紧上岸,并未想到会将姑娘拉入水中。”语落,竟是抽泣起来,样子看着甚是可怜。
我微微起身,将她从地上拉起,“原来如此,想必当时你也是吓坏了,我不怪你。”
她泪眼模糊的抬头看着我,“谢谢姑娘!”
“皇上驾到!”公公嘹亮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扬眉望去时,庄子已经抬脚迈进殿门,匆匆向我走来。
殿内的奴才都纷纷俯身叩首,向他请安:“皇上圣安!”
“都起吧!”他开口,左右环视一番后,随即沉起一张脸,愤怒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将要发火,我忙开口:“都是我不小心,才会掉进那个水塘,和别人无关。”
他直直的看着我,复又望着我身旁的那个宫女,“你不是紫夫人的近身宫女惠儿吗?怎么会在这儿?”
那宫女又再跪下去,浑身吓得瑟瑟发抖,“皇上,请饶恕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惊愣的望着惠儿,“你...你是紫夫人的宫女?”
她点头,我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竟是有些失望。紫溪的宫女,想来事情并不那样简单了。
“来人!将她拖出去,杖责二十。”庄子一声令下,侍卫就款款而进。
“慢着!”我出声制止,“皇上,今晚的事不能怪她,还请你饶恕她吧!”
庄子不解的看着我,“你差点就因为她,连命都丢了,现下还为她求情?”
我笑了笑,“那也只能怪我自己太不小心,不能怪她,一个不会浮水的人落进水中,自然会惊慌失措,哪还顾得了其他。你若饶恕了她,她下次定会谨记。”
惠儿一双眸子愣愣的盯着我,是感激,是惊恐,还是欣喜,连我自己也看不出来。
庄子低眉看着惠儿,犹豫了很久,才微微颔首。
我忙对她开口:“还不快些谢谢皇上!”她一惊,俯身下去不停的叩首,口中亦不停的道:“谢皇上饶恕奴婢...”
庄子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都下去吧!”一屋子的奴才这才缓缓退出大殿。
他行至我跟前,将我轻轻按坐在木凳上,“惠儿曾经救过落水的紫溪,现下落水怎还需你去拉她。为什么不让我惩罚惠儿,逼她说出是谁指使。”
“皇上!”我抬眼望着他,“惠儿是个宫女,只能听主子的话,替主子办事。倘若真是紫溪指使,既然她敢让惠儿这样做,想必已经想好怎么应付,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我只是奇怪,她们怎么知道我和思玉会路径那里,安排这一切。”
他微微蹙眉,神色格外凝重,“你的意思是,有人通风报信?”
我坚定的点头,“夜里我忽然想喝酸梅汤,但瑜撷宫没有制作的材料,所以我和思玉一同去食膳堂取,当时也怕惊动别人,所以连青青都不晓得。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安排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
庄子敛紧了眉头,才道:“可能...都以为你腹中的孩子是我,才会对你和孩子下手。”
猛然一怔,我望着他很久,心绪无法平静急切的开口:“不行,我不能呆在宫里了,我不知道多呆一天,是不是连孩子也保不住。”
他目光隐带不安,虽有些迟疑,却还是点头,“虽然孩子不是我的,但我也不能让孩子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你身处危险之中。等你的胎象一切稳定,我就送你去桃源村,你放心。”
骤然一凛,我摇头,“我现在一天也不能呆了,她们既然都认为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肯定不会放过我。你应该跟他们解释,孩子不是你的。”
“宋柳!”他低声唤我的名字,顿了顿,语气柔和的道:“如今发生此事我才去解释,恐怕更会引得她们怀疑。我真没想到让你留在宫中,会让你和孩子这般危险,是我疏忽了。”
我低眉不语,他又开口:“明儿我就让侍卫送你出宫,眼下,也只有这样是最安全的。将来,我若去桃源村看望你和孩子。你可别说,不认识我。”
抬首,我怔怔的望着他,仍旧吐不出来话。
这夜,庄子和我聊了很多,那些话语让我觉得坐上那个位置之人,都是一个被皇位束缚的人,没有自由。
他和流云一样,心里都有很多想法,却不能随着性子去做。
不知认识两个帝王,对我来说,是否是幸。这点,我如今猜不到,更不敢去猜。
实在怕,在我身上会发生不幸之事。
庄子果真实现了他昨晚所说的话,今儿一大早,就有侍卫前来,说奉了皇上的旨意,送我出宫。
让我惊愕的,是他居然还让思玉陪同我出宫,随我回桃源村待产,这点,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刻,我心里对庄子,充满无数感激。
为了等我,马车竟在宫门口停留了大半夜,我这才晓得庄子昨夜就将事情安排妥当。这次离开,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于庄子,亦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上次悄悄离开,让我内心愧疚了很久。
这次奉旨离开,却让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回望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我笑了笑,对思玉道:“我们走!”
“谁都不许走!”太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将准备上马车的我和思玉重吓一跳,回身瞅着太后和皇后徐徐向我们走来,身后跟着好些个宫女太监,那股阵势顿时让我大感不妙,内心隐隐不安。
太后的神情十分严峻,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张女人的脸,就连当年的慕皇后对我狠下杀意时,也没有这样让我心生惧意的神色。
“怀了哀家的孙子,还胆敢出宫。”她愤恨的吐出这句话,让我惊愣的一时忘记回话,刚开口准备反驳,她又开口:“传哀家懿旨,宋柳在未生下皇子之前,若谁胆敢放她出宫,处死!”后面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的重量。
“太后娘娘,您误会了...”我的解释还未说完,那皇后就打断了我的话,“宋柳,你还是好生呆在宫里把孩子生下来,皇家的孩子,自然是要生在皇宫中的。”
百口莫辩,我真是百口莫辩。
“带她回瑜撷宫。”太后严声命令道,目光有一丝不屑。
“太后娘娘,我是经过皇上同意才出宫的,没有皇上的旨意,恕宋柳难以从命。”微微欠身,我的语气有些强硬。
太后方才的严肃因我的这句话渐渐消失,继而浮现出怒气,“哀家的旨意,就是皇上的旨意,哀家还不信了,管不了自己的儿子亦留不得自己的孙子!”
浑身一僵,我怔怔的退后两步,声音徒地森冷,“太后娘娘,我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您这又是何苦,难道要妄认他人之子为氒国的皇子吗?”
太后终是被我恼怒,那双眸中埋藏着熊熊的怒火,“当年皇上就已经临幸与你,那你便是皇上的女人,只是还未等到册封,就偷拿皇上的玉佩逃走,这笔帐,哀家还没有跟你算。你如今居然还胆敢说在宫外与他人生子,你把皇上当作什么了?哀家今天要是不教训你,怕是整个后宫都要乱了。”
思玉一张脸倏地青成一片,重重的跪在太后的跟前,“太后娘娘,饶恕宋柳的无心之言,她只是想在宫外生下这个孩子,并非如太后说的那般,与他人的私生子。皇上也是知道此事并允诺了宋柳,生完孩子,自然会回宫的。”
蓦地一愣,我不禁睁大眼看着跪在地上涩涩发抖的思玉,讶然道:“思玉,你在说什么,这个孩子本来就不是皇上的。”
“宋柳,你若还要坚持咬定孩子不是皇上的,那么哀家就只能赐死你。”太后神色忽地急转而下,冰冷无比。
我哼笑了几声,“孩子本就不是皇上的,我为何要说孩子是他的。乱认祖宗,就不怕氒国的先皇们生气吗?”
“放肆!”庄子的咆哮声如同雷震般响起,我直直的盯着大伙都刷刷的跪了下去,庄子疾步走到我跟前,厉声道:“昨儿无非就是说了你两句,纵然你心里有气,也不能说朕的皇子是他人之子,还不赶紧跟母后承认错误!”
我错愕不解的望着他,惊讶得不知怎么说话,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庄子为何要这样说,他明明就晓得孩子不是他的。
见我毫无反应,他对我使了一个眼神,我这才明白过来,倘若我现在说孩子不是他的,太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虽庄子是皇上能护我周全,但也不能忤逆自己的母后。
他当年,就真的不该对太后说临幸于我,今天,也不会惹出这些事来。
为了孩子,什么都得豁出去了,只要能保护孩子,现在说谁是孩子的父亲又有什么关系?狠下心来,我对着太后,艰难的吐出一句:“奴婢知错了,不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请太后降罪。”
太后表情滞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甚是满意的笑容,“你既已怀上我皇家子嗣,那断然是不能以这样的身份居住在瑜撷宫的,哀家就赐你柳妃的封号,好生产下皇子便可。”
仿佛遭了五雷轰顶,我呆呆的望着太后,只感觉这一切像是一场玩笑。在我毫不知觉的情况下,老天居然跟我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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