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当017号病患

063.深夜呓语

    
    我和顾格先行出门找护士姐姐拿回帽子。
    早上的温度很低,以至于我被冻的不敢露出脖子,鼻尖也被冻的冰浸。
    “啊TMD,好冷啊,夏天什么时候才到啊!”
    我哀叹一声,白色的雾气冲散在空气中。
    “还没过年呢,夏天还早。”
    顾格悠悠的说这着。
    对哈,还没过年呢……今年的年做不到阖家欢乐了看来,还是搁病院儿里和朋友们一起跨个年吧。
    “诶,老顾……”
    我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那一瞬间,我看见了阳光浅移,看见浩瀚的亮光慢慢转射进走廊。
    鲜血飞溅,灵魂飘荡。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仅一眼我就认出了已然倒在血泊中的人,正是昨天讨论的404那女人。
    她目眦尽裂,一头黑发被鲜血浸染,身体扭曲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见她眼中有东西闪烁着,身体抽搐两下,尽是祈求的目光看着惊慌失措的我。
    耳边传来刺耳的响声,我已然听不清周边神色慌张的人在恐惧着什么。
    他们闭眼潜逃着,撞击过我的肩膀,让我灵魂失重。
    “找人帮忙!”
    顾格神色凝重的跑到她的身边,他想为她查看着伤势。
    我看见她嘴中溢着鲜血,嘴唇蠕动,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杵在这里干什么!闪一边儿去!”
    被人猛的拽了把胳膊,我后退了两步,脱力的撑在了墙上,眼前白黑交织的身影来来回回闪动着。
    我撑在墙边干呕了起来。
    在本是一个很美好的清晨,我再次见证了死亡,我看见一个脆弱的灵魂倒在了我的面前,她已然开始腐朽。
    “真哥!”
    慌乱中,有人在呼喊着我。
    我扭头,只见江阳越过人群冲我跑来。
    “卧槽,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江阳喘着粗气,站在我面前往那边看去:
    “一听见响声儿我就一口气冲下来了,没事儿吧你?”
    我摇了摇头,准备开口,却发觉嗓子堵的厉害。
    “总之咱先离开这地儿吧。”
    江阳说着,搀扶着腿软的我往寝室方向走。
    我强忍着干呕的感觉,可鼻尖却好似围绕着无法驱散血腥味。
    许是身为男人的第六感,我浑浑噩噩贱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聚集在我身上。
    我遵循着本能扭头看去,只见人群之外,祁图正杵着手杖,站立于高阶之上,眼神冰冷的看着我。
    他像是在冷眼旁观,又像是在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看他置身事外的样子,我站住了脚,跟他对视着。
    坠楼的是他负责的病院里的人,可他却表现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若眼前生命的流逝无非是尚且蝼蚁。
    他轻蔑的看了看我,随即杵着手杖转身走进了人群中,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尽头。
    ……
    回到寝室,江阳给我递了瓶水。
    我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还是忍不住的干呕。
    “下面怎么回事儿?”
    李羁阳问道。
    “好像是有人坠楼了,现场我没看到,跑下去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人。”,江阳回答着。
    真奇怪,明明惊呼现场太过血腥,却有那么多人怀着同情的目光在冷眼旁观,人啊,终归是战胜不了好奇心。
    “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没让曹行和杰杰这个小屁孩儿下去。”
    李羁阳说着。
    “诶他俩呢?怎么没在?”,江阳问。
    “监督着他们到隔壁玩儿了,这会儿估计还在折纸吧。”,李羁阳回答。
    “好。”
    宿舍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外面太喧嚷,听不见彼此的心跳声。
    可笑的是我连我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恍恍惚惚的,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活着,还是一切都是我在濒死的时候塑造了一场梦境,我开始怀疑在这场梦境中,我到底是不是扮演着自身的角色。
    “她是你害死的。”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像是把无法发泄的情绪咬碎在了唇齿间。
    我抬眼,静静地看着睡在江阳下铺的人。
    他目露凶光,死死的盯着我。
    “你在狗叫什么?”
    江阳语气不善。
    “自从他来后,咱们院儿里死了多少个人?!从他造谣说天台上有具尸体开始!从那个时候开始!”
    “你TMD瞎几/把狗叫什么呢!”
    两人的语气都有些激动。
    “江阳。”
    我声音有些沙哑,觉得胸腔中的那口气提不上来:
    “让他说…”
    江阳咒骂了一声,不再开口。
    “我说的没有道理吗?你一直自以为是的把你自己当做正常人,可是你比谁都疯!只有疯子才能认出疯子!所以,我指认了你。”
    “我不是疯子。”
    我抬眼,只平静的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回来到精神病院?那你为什么要穿上这身衣服?那你为什么一待就是这么久?!”
    “我……”
    面对他的接连发问,我发现我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选择沉默。
    “其实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子罢了!你自以为你还能逃脱的了吗,其实你早就是个异类了!”
    “我不想听你瞎扯了,疯言疯语。”
    摞完话,我径直走到了阳台上,关上了门,倚在栏杆上吹风。
    让自己清醒清醒吧,别变的疯疯癫癫了。
    我闭上眼,感受着冷风从很远的地方带来了消息。
    恍惚间我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突然很盼望春天的到来呢。
    我不是疯子,我是个穿着病号服的正常人。
    冷风将救护车的声音打散,我祈愿她平安无事。
    虽然跟她称得上素不相识,但我还是希望她能熬过这一次。
    房门被打开,我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扭头看去,身着警服的两个人出现在门口,让我跟他们走一趟。
    我照办了,跟随着他们到了学校的一个办公室,门口等待的人是护士长。
    进了屋,祁图和老顾也在,不知道是不是被喊来问话的。
    落了座,看着面前神情严肃的人,我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他目光落在我的胸牌上,他的面前放着我的个人档案。
    “是叫…池琛是吧。”
    他翻看着我的档案,抬眼询问着我。
    “你好警官,我叫吴真。”
    我回答着。
    “这人是你吧。”
    他举起档案,让我看着档案上的照片,我很确信那的确是我,但档案上患者姓名那一栏,写的是‘池琛’这个名字——一个已然被我淡忘了的名字。
    “是的警官,这是我本人。”
    “你们病院怎么回事,序号和个人资料对不上号啊。”
    他继续翻看着档案,继而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祁图。
    “本院之所以这样做纯属是为了安抚病人的情绪。”
    祁图面不改色的回答着。
    安抚病人情绪?吹尼玛,劳资当初填的名字明明是吴真。
    “警官,可以问一下,你书中的这份关于我的个人档案是谁给你的?”
    我询问着。
    “本次调查病人资料均由你们院方提供。”,他回答着,随即双掌交叠,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询问我:“你跟今天早上跳楼的那位病人认识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今天早上’这句话,下意识的循着墙上挂着的钟表看去,时间定格在十一点半。
    我不由的愣住了,也就是说,我浑浑噩噩的过了三个多小时?
    “不认识,是怎么了么?”
    我询问着。
    “是这样的,我们调看了监控,发现案发当时跳台上不止被害者一个人。”
    被害者?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
    他犹豫片刻,对我说道:“池先生,请确保你此时的情绪稳定,精神状态良好。”
    “…我不是疯子,你尽管说。”
    “据相关人士了解到,昨天下午你和被害人有过接触,并发生了言语冲突,请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顾格,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了出来。
    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在做了一些简单的了解后就让我走了。
    根据他话语中的意思,我大致知道了那个女人不是自杀一类的,而是所谓的‘意外坠楼’。
    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跟站在门口的护士长一瞬间的眼神交汇。
    我没做过多停留,就回到了宿舍。
    面对江阳他们的询问,我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
    而此时此刻我疑惑的是,为什么祁图会携带着我的个人档案,为什么档案上写的是池琛这个名字。
    这让我觉得,一切都是预料好了的一样。
    以及,他那句‘一切都是为了安抚患者情绪’,到底几个意思?
    我情绪需要被安抚吗?改我名儿就是安抚情绪了。
    怎么觉着这个精神病院院长更像是个精神病?
    “按真哥你的意思是,那女人是被推下去的?”
    江阳探问着。
    “我不清楚,只是说监控拍到当时天台上不止一个人。”
    我回答着。
    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病院里坠楼那一幕,当时并没有确定是否为自杀或者意外身亡。
    我只记得,那人坠楼,却莫名其妙的跟我扯上了关系。
    还有那个字条,倒是是谁所写的。
    细细回想着,那字迹却是莫名的熟悉。
    一定是我见过的人。
    ……
    太阳穴有些发胀,我坐在床沿,情绪是在高昂不起来。
    因为早上的事情,所有人应该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吃饭时间延迟了,我听见有人哭喊着,哭喊着他好饿。
    我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顾格出现在了门口。
    “吃饭了。”
    他简单说了三个字。
    “啧,成,我去喊隔壁那俩人儿。”
    李羁阳说着,起身就出了门,我自然知晓他指的是曹行和杰杰。
    “走吧,真哥。”
    江阳说着。
    我犹豫片刻,跟着他们下了楼。
    当时遗留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了,但是地面还湿着。
    我下意识的就移开了目光。
    哥儿几个心照不宣,谁都没做停留。
    到了食堂,已然来了不少人。
    大家都很有秩序的排着队,我余光注意到先前找我问话的那两个警察,拿着什么资料和起图在门**谈着什么。
    “真真~”
    “哥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看去,曹行和杰杰蹦蹦跳跳的到了我面前。
    曹行兴高采烈的对我摊出了手,我看见他有着老茧的手中静静地躺着一只纸折千纸鹤。
    “你折的吗?”
    我抬眼问他,拿起那只千纸鹤看了看,折痕很明显。
    “是的,送给真真!”
    “哟,曹行行知道孝敬哥哥了啊。”
    我调侃了一句,心里那块石头仍旧没落下。
    “千纸鹤!飞!”
    曹行眼睛闪烁着光芒。
    杰杰拉了拉我的裤腿,也摊开手给了我一只千纸鹤。
    我蹲下身,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轻声询问着:“杰杰,这是送给哥哥的吗?”
    杰杰重重的点了点头。
    啧,心里暖暖的,被人惦记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啊。
    “两个小白眼儿狼,我对你们不好吗?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儿?”
    江阳的抱怨声儿传来。
    我扭头,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置气。
    “你是坏人,不给你!”
    曹行冲江阳撅着嘴。
    “你才是坏人!你全家都坏银!”,江阳不服气的和曹行打闹了起来。
    我绕过一个半成年人和杰杰,到了顾格身旁,我好奇他当时为什么会在问话的办公室里,于是我询问他。
    顾格告诉我,警方也是去找他问话的,因为当时他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于是询问他知不知道一些细节。
    我点了点头,顾格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上。
    ……
    由于事发突然,一切活动都被临时决定取消了。
    院方让所有病患都待在了宿舍中,所以吃过饭,我们就一直待在宿舍了。
    但是由于早上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所以我胃里压根儿没什么东西。
    时间推移到晚上,洗漱完后大家照常上床睡觉。
    我也不明缘由的觉得身心疲惫,所以躺到床上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天的场景历历在目,我忽然就被惊醒了,定神后才听到了不知道是谁的呼噜声。
    四周静悄悄的,估计已经很晚了。
    我缩进被子准备接着睡,头顶却传来一阵熙熙嗦嗦的声音。
    我猜测应该是顾格,起身想上个洗手间什么的。
    但随着房门轻轻拉开又被关上,我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是想上厕所。
    正纳闷他这么晚出去是干什么,紧接着,就听见下铺也传来类似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以为是曹行睡的不踏实翻了个身,直到眼前贸然出现一颗脑袋。
    曹行个儿高,站起身比这铁架床还高上一点。
    我准备叫他,却发现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紧接着我才惊觉黑暗中他将目光投在了我身上。
    我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见此,我忙手忙脚的下床穿好鞋,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出了房间,顾格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曹行快步转过楼道,随即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忙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下了楼,我用楼下的小花坛打着掩护。
    四周很静,灯光昏黄。
    白天那女人血淋淋的样子历历在目,我只觉得掠过的风都阴森森的。
    慌忙的跟着曹行的身影,在一个拐角处,我看见了离曹行不远处的顾格。
    曹行在跟踪顾格?!
    我脑海中闪过这个荒谬的想法。
    灯光映照过曹行的脸庞,以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给我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似是发觉到了什么,站住脚回头看了看。
    我慌忙躲在了一颗粗壮的榕树后面。
    透过边缘看去,曹行眉眼间尽是冷峻,神情严肃,跟白天,哦不,跟我印象中的他截然不同的神情。
    我当下呼吸一窒,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他突然把目光投向了我这边,我当即就躲在了树后面,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过了十几秒,我才探出了头,曹行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小心翼翼的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四周都不见曹行的踪迹,倒是正对面的那栋教学楼,楼道的声控灯相继亮了起来,像是有人上去而白天去过的那个办公室,灯还亮着。
    我观察了两秒,发现没多大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去。
    直觉让我去一探究竟。
    于是我摸黑到了办公室门边,探到窗户边我怕被发现,所以只蹲在门边打听着里面的情况。
    “没被看到吧?”
    屋子里面传来祁图的声音。
    “没有。”
    虽然回答的人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字,但我确信那人就是顾格。
    “你不会埋怨我约你这么晚见面吧?”,祁图温。
    “工作需要。”
    顾格的声音依旧清冷。
    所以,祁图在这半夜约顾格是因为工作?精神病院院长和精神病有什么工作好谈的?直接跨纬度了吧!
    “你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次问话的是顾格。
    “那个女人什么都知道,我不能让我们的计划因为一个疯女人落空。”
    祁图平静的回答着。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顾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
    “我当然知道,一个疯女人而已,死了不足挂齿。”
    “监控拍下了证据。”
    “只拍到是两个人影,连那个女人都是勉强辨认出来的。”
    “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我是想提醒你,实验体情绪波动比较大。”
    “所以实验体还没完全适应宿体啊?”
    祁图轻蔑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里,我已经是浑浑噩噩了,什么实验体宿体的?顾格和祁图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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