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木屋篱墙小院内。
当啷~
秋水伊人手中的落魂剑,瞬间脱手惊落于地!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那棱角分明的熟悉面孔,还有额角一印依稀可见的淡红胎记。
一切都是那么相似,都是那么的让人魂牵梦绕。
秋水伊人激动得飞身近前,一把抓住了不知所措得甚至都有些慌张的木闫邪,期盼的呼唤着:“师兄...是...是你吗?伊人知道一定是你,对吗?”
望着眼前激动万分却素不相识的女子,木闫邪眉头凝动,仿佛又觉着好像无比的熟悉。
伊人见他沉默不语,无数日夜等待已化做热泪盈眶划过了脸颊。
一滴饱含泪水低落在他的手指间,是那么的滚烫。
见得眼前女子落泪,他不知为何心头如被刀绞,竟莫名的生出愧疚之感,侧过头去,不再也敢去看眼前的女子。
心中仿佛有个魔咒般的模糊声音一直在耳畔缠绕!
‘不负青云,却负卿,今生来世无颜再相见......。’
刹那间,他似疯了一般挣开了震惊失色的秋水伊人,抱住头痛欲裂的脑袋,跪倒在地痛苦呻吟:“不...住口...你住口啊,不要再念了...!”
他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头,自问自责着:“无颜相见,无颜、无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折磨我!我...我到底是谁?”
一声嗔喝之下,其周身竟迸现凌厉无匹的剑气,紊乱纵横如潮,似乎夜色都变得越发的暗淡,那身后潭水都为之惊爆冲天!
秋水伊人见了眼前无比熟悉的剑气,是又惊又喜,已激动的扑上,紧紧地抱住了痛苦不堪的木闫邪:“师兄,伊人知道一定是你...伊人不怨你、不怨...”
一霎佳人怀,无数碎片记忆似漫天飞溅的潭水般沐洒心头!
此刻他本该空荡荡的脑海中仿佛想起了什么,随之不再挣扎,也不再自问自责。
不久之后,秋水伊人那不愿松开的双臂中,传来了久别的、熟悉的轻唤声:“伊人...”
她瞬间喜极而泣,松开双臂,看向了眼前似乎以恢复冷酷模样的木闫邪:“师兄,你想起来了?”
木闫邪望着眼前的佳人,微微点头,随即伸手将其脸颊上的泪水抹去,露出一抹略显僵硬的愧疚笑容:“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像...过了很久。”
秋水伊人激动点头:“嗯嗯,已经一甲子了。”
“甲子...?你等了六十年!”
伊人摇头微笑:“我说过,哪怕百年、千年伊人都等你,六十年不长、不长。”
见此刻的大师兄神色恍惚如在梦中,她好奇的问道:“师兄你还记得什么?”
木闫邪愣神抬头,微锁眉头:“依稀想起一些,青云......云,云剑南?”
“嗯。”秋水伊人见大师兄还记得那无尘浪子,顿时欢喜:“对,你们都是青云客卿,当世翘楚,还有呢?”
木闫邪愣愣的点头,接着道:“洛...洛...?”
“洛羽!”秋水伊人连忙激动的提醒:“是五行宗宗主,天机道子洛羽。大师兄你能回来,就是洛道子将彼岸花灵给了你...”
“我...”木闫蹙眉摇头,似在努力回忆着:“...我不记得了。”
如今木闫邪再生归来,秋水伊人已是万般欢喜,哪还奢求更多?
她紧握着木闫邪的手,生怕他再次离去,连忙宽慰道:“无妨无妨,祖父和洛道子都说过彼岸花灵能护人魂魄,采天地精华孕育而生,待师兄身上的彼岸花香完全散去后,应该还能记起一些吧。”
说到这儿,院中草棚下传来了风雷的叫唤声。
她闻声看去,随即又奇怪的看向四周:“诶~风雷明明在这,祖父呢?”
木闫邪似乎还在思索中,随口道:“好像说有煞气,离开了。”
“煞气?”秋水伊人微锁峨眉:“山海如今清平,哪来的煞气?”
“伊人...”
木闫邪的声音想起,秋水伊人关切的看来。
只见他面露愧疚道:“我想...我想去看看师尊。”
秋水伊人瞬间一怔,显现一霎黯然神伤之色,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嗯~待师兄先换身衣物,洗去风尘,伊人陪你一起去。”
于是二人便向院内走去。
可就在此时,小院十余丈外剑阵空间陡然波动喑鸣如海啸,随即‘嗖’的一声,一道残影已踉跄着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祖父!”
秋水伊人惊讶失声。
因为眼前残影渐渐凝实的老者正是河上公。
不过,此刻的河上公可谓虚弱至极,其左臂已然不在,那可怖的伤口处竟成石化之状,正诡异的蔓延至大半身躯!
其衣襟破裂的胸口处尽皆石肤覆盖,衣摆碎裂,隐隐可见左腿已僵直成石雕,更有丝丝戾气诡异的升腾而出!
最关键的是他的额头处,正插着一把醒目半入的星芒流影状小剑,面色已然惨白如纸。
“阴煞戾气!”
秋水伊人见了那漆黑的戾气,此刻已冲上前来,可谓心急如焚:“祖父您...您这是怎么了?”
话未说完,河上公已抬手制止,目光落在了木闫邪的脸上:“看来,你记起一些了。”
见木闫邪惊愕不明的点头,河上公也不等其开口已欣慰点头:“好,好啊!天...不弃我秋水啊!”
说罢,他便望着神色关切的二人直言道:“我啊...只剩一个时辰了,你们不用问,也不用说,只管听,只管做。”
二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祖父发话,他们也只得听从。
河上公看向了他们,伸手唤道:“来~都随老朽进屋。”
二人连忙扶着伤重的河上公,向屋内走去。
不多时,屋内剑气呼啸,周遭天地色变,且伴随有木闫邪撕心裂肺的痛苦沉吟声......!
...
近一个时辰后,院归宁静,那凄厉的嘶吼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不多时,一位满面褶皱、形同枯骨的白发老者已无力地坐在了潭水边,那浑浊双眸正静静地望着倒影月光的水面,佝偻着风烛般摇曳的老迈身躯,耷拉着脑袋,喃喃着:“他能得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他拿出一块令牌,交待道:“待他醒来后,他啊......就是我秋水的宗主了。”
身旁跪坐的秋水伊人含泪,双手接过宗主令牌:“祖父,您......?”
河上公转过头来,雪白的乱发下,眼窝深凹,脸颊上石化正缓缓覆盖蔓延,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抹去伊人脸颊上的泪水,爱怜道:“伊人啊...祖父对不住你了,没时间替你们补一场大婚,莫要怪......”
“不...不,伊人不怪祖父...不怪...”秋水伊人含泪摇头。
此刻,河上公已仰头看向了云端显现而出的残月,他似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回忆着一生的点点滴滴,渐露笑容......
“...我道意还深,潭银阅倦冷;婵娟应我出,休笑霜发路。流年老尽,漫垠长、除却桑殇;平生剑往,一时分蹉离愁。万古千载道春秋,唯我秋水......河上公哈哈哈...”
深蓝的夜空中,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老者沧桑的笑声戛然而止!
残月银辉下,潭水之畔已多了一尊抬头望月的佝偻老者石像。
女子哀伤哭泣声随之响起。
继五行剑仙萧在天之后的第二位炁玄大乘尊者,秋水宗老祖河上公陨落于东海孤岛。
...
东海之极,如墨冰封崩解,瀚海渐归星月幽蓝。
此刻,在这瀚海之上,正踏水而立三人,可不就是那气喘吁吁的洛羽、丹老和依旧目空一切的赋少,而墨灵圣主已不知所踪。
就在不久之前,洛羽和丹老本与墨灵圣主僵持不下之际,赋少竟突袭丹老!
可就在墨灵圣主以为赋少是选择与他合作之时,赋少却突然剑锋一转,一举助洛羽二人攻向了他!
显然,这是赋少故意先表现出难以抉择的假象,从而先迷惑墨灵圣主。随后再以攻击丹老打消其心中疑虑,好叫其放松警惕。
因为,墨灵圣主在幽冥界中已知赋少一直想夺占洛羽的道基,自然不会在得到之前冒险伤其性命。而赋少若是选择直接攻击洛羽,那墨灵圣主定然起疑。所以选择攻丹老,造成打破平衡的假象,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果然,墨灵圣主在见得赋少突袭丹老的一瞬间,便放松了一霎心神。而就是那一刻的心神变化,却被赋少瞬间抓住,从而一举突袭成功。
与此同时,丹老和洛羽也乘机倾尽全力发难......真可谓成乘你病要你命!
如此,遭受重创的墨灵圣主只得暂时隐忍退去。
此刻,洛羽看向正冲着他傲然含笑的赋少,道了声:“多谢了。”
赋少则轻哼了知:“不用谢,等价交换而已。”
洛羽自然明白赋少口中的‘等价交换’是指什么。
他点了点头:“魔头恐逃遁北地,我需前往天之桥和星门察看,待事了自会......”
话未说完,赋少已伸手制止:“那是你们的事,本少会在老地方等你。”
洛羽不假思索地抛出了一块令牌:“去无过山吧,那清净。”
丹老顿时面露震惊之色!
要知无过山可是重地、禁地,而赋少的身份又极为特殊,洛羽为何要叫其独自去无过山?
赋少则看向了手中令牌,笑道:“你倒是好算计。”
洛羽却道:“对你也有好处,去了就知道。”
赋少不再多言,已转身一步消失而去。
见此,丹老这才疑惑道:“少主啊,你怎叫赋少去无过山?且还是一人!”
洛羽则笑道:“正是因为无过山是重地,内有道音池,还可通昆仑域,所以才需要一位擅守的强者坐镇不是?”
闻此,丹老一愣,随即呵呵而笑:“师兄阵道无双,的确是不二之选。”
正如丹老所言,无过山乃重中之重,墨灵圣主如今重现山海,说不得会去破坏道音池,或者从山巅进入昆仑域。
昆仑域一旦崩溃,那山海也就彻底暴露在天外虚空中了。
所以,无过山不得不留人镇守。
而赋少一人之力虽然斗不过墨灵圣主,但其阵道却是无双,魔头要是真有此念,抵挡一时还是可以的。
至于赋少会否在无过山巅搞风搞雨,这其实不大可能,因为以他的智慧一没有青竿,二自然也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
所以,赋少在无过山巅,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再者,道音池畔有洛羽参悟的‘果实’,如此有那留有识念的令牌赋少定能发现,这样也算自己坦诚相待了。
而如今,墨灵圣主遭受重创败逃而去,加之其在山外虚空定也消耗不少,想来暂时也不会出来兴风作浪。
但...也不得不防。
想到此处,二人已向天之桥赶去。
不久之后。
正如洛羽和丹老所料,魔头并没有再冲击天之桥壁垒,而那些死卫更随之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为了以防万一,洛羽特意留丹老坐镇天之桥,进一步加固大阵。
而自己则带着霸波儿和阿奴,前往影州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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