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二十多个侍卫,被人脱了个精光,绑在了城外的树林里,两个进城的夫妻发现了他们,那汉子还差点一刀把人砍了?”
顾怀揉了揉眉心,看着站在书桌对面的柳莹:“这事儿都传遍长安了,你安排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柳莹低着脑袋,闷闷的用脚尖蹭了蹭地面,没有说话。
顾怀叹了口气:“这事儿也忒...”
话还没说完,柳莹突然转身,吃力的从外面抗进了一个大袋子,解开之后,里面随意堆放着的各种宝贝,哗啦啦滚了一地,宝光璀璨。
“...忒麻利了,就这么干!”顾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
“知不知道为什么盯上殷正茂和金玉阁?”平复了些心情的顾怀坐在花园,和柳莹下着棋。
柳莹的心情看起来也很不错,因为刚刚公子高兴的揉了揉她的小脸。
想着刚才的触感,柳莹嘻嘻笑了一声,傻乎乎的:“不知道呢。”
“因为殷正茂贪,我说了,这事得盯着那些贪官奸商来,”顾怀放下一颗黑子,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凉州说过再也不下棋,表情有些不自然,“当初父王就说过,殷正茂这人有能力,就是太贪,贪的都快没度了,这样的人,可以用但绝对不能大用。”
他笑了笑:“父王当时还说殷正茂绝对不可能收手,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抽身而退朝堂了,也是个厉害人物...可他贪的太多了,琉璃这事儿从他身上开始也算是恰当。”
柳莹只是痴痴的看着顾怀的脸,漫不经心的放下一颗棋子:“好的呢。”
顾怀端起茶杯,看着柳莹的模样,心想这丫头莫不是看见这么多宝贝被刺激到了?当初柳清看到那一条街的契约也好不到哪儿去...
“接下来怎么做,你懂的。”
柳莹点点头,坐直了些:“记住了呢,真定府金玉阁、保定府金玉阁、河间府金玉阁...”
顾怀挠了挠鬓角:“逮着一只羊薅羊毛,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柳莹白了顾怀一眼:“公子真坏。”
“想想看,等过段时间,琉璃卖得差不多了,那些收了琉璃的,肯定还屯着没出手,到时候琉璃突然就变得随处可见,甚至有琉璃筷子琉璃瓦...”顾怀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跳楼。”
这下子柳莹干脆就没接话了,实在是这话没法接。
“金玉阁开的最大,殷正茂估计也是最惨的那个,”顾怀啧啧有声,“贪了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殷正茂当初从地方和军队刮的钱,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柳莹笑眯眯的看着顾怀,心想公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平时在外面的时候,总是冷冷的,和亲近的人待在一起,就很温柔很温和,一点没有架子,可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些腹黑有些像个小孩子,公子好可爱呀...
等等,公子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柳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头发,心想也不知道公子闻没闻出来自己用了公子说最好闻的那款香水。
“...到时候就让那些人出京,散开,长安虽然大,但做这种生意的铺子也就那么多,而那些达官贵人,选几个坑就差不多了,事儿真闹大,保不定会起什么风波,”顾怀自然是没注意小姑娘换了香水,他喝了口茶,“至于那些淘换来的宝物,就交给清姑娘,让商号带到凉州去,转手一卖,钱就用在商号和凉州百姓身上,有了这门路,以后就不缺钱了。”
说了半晌,顾怀才发现柳莹有些走神,他伸出手在柳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柳莹回过神,突然问道:“公子,公子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呀?”
听到这个问题,顾怀突然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放下茶杯,突然想起了好些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
借着月光,他脸上浮现些回忆的神色:
“父王...算是个好人,从有记忆开始,父王的心事就很重,他总是在担心很多东西,既担心凉州的百姓们吃不饱,又担心大魏的国势低迷,那时候他总是跟我说,怀儿,我们太祖一脉,世受国恩,既然做了这个王爷,那么就要为大魏做些事情,不能变成那种鱼肉百姓,为祸封地的人。”
柳莹点了点头:“难怪公子这么节俭呢,从来都不攒钱,还做了那么多事情,原来都是老王爷教的。”
“我不算什么节俭,小时候也一掷千金过,”顾怀笑了笑,“拿了王府的钱,挥霍了好些天,给父王发现了好一顿打,从那之后就觉得花钱没什么意思了。”
他的笑意收敛了些:“可惜,好人都是不长命的,父王身子从我有记忆起就很差了,我开慧那几年父王已经快挺不下去了,可他还是每年都要露两次面,督促农耕,惩治不法官吏,后来就撒手人寰了,事到如今,估计还有不少凉州百姓念着父王的好呢。”
“以前我就想成为父王那样的人,可不得不说,那样活着真的太累了。”
顾怀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比如当年老靖王是怎么和朝廷勾心斗角,比如老靖王是怎么顶着朝廷的压力为凉州百姓做事情,而如今还念着他的百姓...估计已经没了。
好人难当,好王爷,更难当。
“那...公子你的娘亲呢?”
“母妃么...”顾怀抬头看着月亮,眼神突然有了些迷茫,“母妃的话,算是一个最好的母亲了吧。”
“当然,她也是个最好的妻子,”顾怀收回目光,对着柳莹笑了笑,“父王母妃,一直很恩爱,说实在的,从我有记忆开始,靖王府就一直很温馨,从来没有过什么争吵和矛盾。”
“我长大得很幸福,很平淡,可越是这种平淡的幸福,现在想来才是最可贵的。”
“父王挡住了外界的风波,母妃教会我怎么做一个好人,可父王的身子不行,走的早了些,母妃思念成疾,也跟着去了,然后我就变成了没有父母的...王爷。”
顾怀笑了笑,看着柳莹因为心疼突然皱起来的小鼻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每个人都有不幸,但不幸会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若是没有父王母妃的教导,我今天也不会变成这样的人,其实他们走的时候,我也不算是悲伤到极致,一直到了某天,听见某段父王曾经说过的话,找到某本母妃曾经给我讲的故事,我才能意识到原来他们真的回不来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悲痛,莫过于往后余生睹物思人。”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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