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女郡主的带领下,走过人工湖泊上横跨王府的廊桥,经过几座通风古亭,转三个弯,又翻过几许青石台阶,方终于来到正厅。
一路上,几人边走边聊,也听闻郡主讲通了今早的来龙去脉,均是忍俊不禁。暗叹秦王府对待仆从下人确实恩多威少,让人心生好感,否则也不至于一个老奴敢捉弄世子殿下。
尤其妙人余凌薇,得知情郎被一番玩弄后,更是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双眼含珠,美轮美奂。
几人一前一后来到正厅处,还未及入门,便远远看到有两位芳龄婢女正在门口候着。
那两位婢女见到自家郡主,急忙向众人行了一礼,喊道:“秦姐姐!”
秦郡主在外虽是巾帼女将,回到府中却从未摆过任何架子,向来是平易近人,对任何人都是平等对待,府上对于自家郡主自然是尊敬有加,或当做“姐姐”或当做“妹妹”。
“米儿,玲儿。”女郡主喊过两位小姑娘,笑问道:“父亲可在厅内?”
“回姐姐的话,王爷和世子都在!”那位叫做玲儿的婢女显然更活泼些,眉目含笑,郡主话音刚落,便抢着答道。
“好,你们二人且去准备些茶水来,”女郡主吩咐两人退下,转头对着众人请道:“诸位请进厅内一叙!”
秦府正厅算不上很大,约占三间卧室大小,方方正正。正中间敞对着门的地方摆放着一红木方桌,桌旁一左一右两条虎椅,熊王心心念念的秦王爷正在其中一个座位上瘫坐着,额头还残留着些许细汗,累的气喘吁吁。
向两旁望去,左右依次从里到外摆放着几套方桌木椅,左右靠墙的位置便是几个格子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奇录见闻,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书上早已落得厚厚一层灰土。
秦世子此刻正在侧面的一张椅子上躺着,手脚均是被绑了起来,与熊王殿下初见他时的形象无二,脸色蜡黄,一席白衣领子已经染成了黑色,旁边躺着一位老黑奴,正在地上哼哼唧唧,脸上几道血淋淋爪印,如花儿一样红,头发被扯的左翘右垮。
众人进入大厅,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幅画面。
熊王等人早知缘由,此刻自然不会多言,倒是余侯爷,难得有次机会,便迫不及待的阴阳道:“呀呀呀!这是怎么了?秦王莫非是要表演什么才艺?”
上座的秦王爷实在嫌两人丢人,顾不得歇气调息,急忙打发走躺在地上的老黑奴,又给秦世子松绑,紧接着将两人一脚踹出厅内,走时还不忘吩咐一句,洗干净换好衣物再来。
“是熊王殿下来了,快请上座!”人家秦王爷满脸堆笑,理也不理白袍老者,自顾自的招呼起今日的正主,叫余侯自讨了个无趣。
“秦王请!”黄袍男子倒也没失了礼数,客套了一番。
无人招待,余侯只得悻悻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
一旁的余凌薇甜甜一笑,问候一声未来的公公后,也随着父亲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几人闲谈不多时,小世子总算是随着两位送茶水的婢女一起,珊珊来迟。
说起来熊王也是第一次一睹秦世子真颜,长得倒也不算特别帅气,脸色带着痞气,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头发由于刚刚洗过,还是湿漉漉的。
虽说秦世子总是爱胡闹,但礼数方面倒是一样不落,只见小世子对着众人一一行礼,最后坐在了秦郡主身旁。
见人已到齐,熊王殿下也就不再卖什么关子,更何况此事秦王早已知晓,京中一行,恐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秦王爷,幕渊此行,是奉父皇口谕前来!”黄袍男子饮了口茶,开门见山说道。
秦王秦严愣神数秒,似是没想到男子会直奔主题。
但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掉的,秦王手抚胡须,淡笑道:“殿下来此目的,陛下早已飞鸽传书,即是圣上口谕,秦某自然听从调令!。”
“王爷豪爽!”黄袍男子本以为秦王至少会推脱一下,却不曾想秦王一口答应下来,开心之余,也让他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只是秦谋年迈,年轻人的事,还是要问过双儿自己!”还没等黄袍男子从喜悦中缓过神来,秦王紧接着话锋一转。
熊王脸色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原因是他实在吃不透这位久经沙场的老王爷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秦王此言,究竟是推脱敷衍,还是真的想要问一问郡主的意见。
多思无益,熊王殿下干脆径直问向正在低头与小世子窃窃私语的白衣女子“郡主意下如何?”
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早得父亲吩咐的女郡主自然是对答如流,“早闻王都多俊杰,陛下一片好心,有意为无双择一佳婿,无双又怎敢推迟!”
一旁的余凌薇听闻此话,一双灵动眸子微微眯起,装作很惊讶的问道:“原来幕渊哥哥此行,是为郡主姐姐的而来,只是这圣上口谕,怎么还劳烦熊王哥哥亲自来跑一趟!”
一旁的黄袍男子十分真诚回道:“事关郡主,自然不能半分马虎!”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时,却听得秦世子小声抱怨道:“我们冀州什么样的好男儿找不得,姐姐偏偏要去千里之外的王都。”
白衣女子自然是知晓自家弟弟的心思,便伏在他耳边悄悄说上几句,也不知女郡主如何劝得,小世子竟真就这般平静下来。
少倾,几人在偏厅用过膳食后,熊王殿下便起身告退了,一同离去的还有余侯等人。
秦王爷身为东道主,自然要起身送客,熊王的目的达到,一路上都是满面笑容。
尤其是谈及到五月初一便可启程前往‘应天’时,熊王更是高兴的无以言表。
以至于秦王爷说让小世子明日带着熊王好好领略一下冀州城的好风光时,熊王殿下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到送客出门,秦逸就迫不及待将女郡主带到正厅,左右查看无人后,方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见他一副做贼模样,女郡主只觉得甚是好笑,也不出言打扰,任由着秦世子胡闹。
“哎呀姐姐,你怎么就能答应进京呢!”等到房门紧闭,小世子立刻揪着眉毛问道:“现在京中的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当枪使吗?”
“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女郡主饶有兴致的端详着自家弟弟,玩笑道:“要不我们抗旨吧!”
秦逸听了这话,大感头疼,这招他倒是也想过,但是天子口谕,哪是说违抗就能违抗的,到时候一个欺君的帽子扣下来,找谁说理去!
女郡主一边摆弄着茶具,一边歪着头欣赏世子殿下着急的样子,也不出言相劝,任由着他满地打转。
兴许是累了,小世子总算安静下来,拉了把椅子躺坐下,刚一抬头,便见自家姐姐小口品着细茶,衣袖抹得老高,正在洗着茶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哎呀,姐,都大难临头了,你怎么还能有心情喝茶呢?”
“怎么就大难临头了?”白衣女子依旧摆弄着茶具,不慌不忙的倒了三杯热茶,示意小世子来尝一尝。
小世子砸吧这嘴,也觉得有些口渴,便随手挑了杯热茶,吸溜了一口,担心道:“你要真进了京城,那一切可就由不得咱了!”
“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你也不要光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女郡主又替世子殿下倒了杯茶,笑着劝道:“你呀,就是性子急燥了些。”
“我怎么能不急嘛!”秦世子嘟着嘴巴,唉声叹气道:“王都本就深似海,就连江湖第二大帮入了王都,不也是处处碰壁!”
女郡主放下茶壶,朗声笑道:“我们秦王府虽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但全身而退还是没有问题的。”
“真的,你没有骗我?”小世子皱着眉头,很是怀疑“难不成京城那边也有我们的人?”
“等到父亲回来,你一问便知!”女郡主卖了个关子,笑而不语。
小世子双眼一亮,竟也生出一股想要去京城搅浑水的心情。
恰逢此时,老秦王也送客归来,正悠哉悠哉的戏悠慢步。经过正厅门前时,见左右无人,便学着秦世子的模样,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
可刚一进门就被秦逸一把薅住胡子,疼的‘嗷嗷’直叫。“哎呦,你个臭小子,你这招是跟谁学的,松开,快松开,毛都要给你薅掉了......!”
“说,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少爷?”秦世子薅着秦王的大胡子,将他一把摁在座椅上,抬起脚,踩在旁边的桌子上,那模样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
“你姐都跟你说啦?”秦王爷揉着被薅红了的下巴,小心问道。
“嗯!”秦世子很有威严的点了点头,扁起袖子叫道:“莫要随便编出个理由,否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秦王被猜透了心思,嘿嘿笑道:“也没啥特别的事,礼尚往来,咱们王府有陛下的人,陛下身边也未必就没有我的人。”
“呦,看不出来呀!”秦世子眼睛一亮,老道的拍着老秦王的胳膊,朝他竖起大拇指,那是在夸他有一手。
“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秦王伸手接过郡主早早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还是闺女心疼爹,知道提前给爹倒好茶水。”
秦王爷一边感叹养闺女比养儿子好,一边拿过茶壶就要自己再饮上一杯。
秦世子一把夺过茶壶茶杯,撇嘴说道:“还有脸喝茶,瞒着本世子,害的本世子白白担心那么久。”
“哎哎!”眼见茶壶离自己越来越远,秦王忙说道:“又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你就自己想到了!”
秦世子没有理会,抓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茶水后又将空壶还给了老秦王,一番操作让老秦王暗自咂舌,这小肚鸡肠的性子真是随我。
“这事倒不怪父亲,是我让他先不让说的!”
“啊!为什么呀姐姐!”听得此言,秦世子更加不解。
“没有为什么!姐姐我就是故意的,想磨磨你这个急性子了!”
“哎呀,姐姐你这?”
秦郡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语重心长道:“姐姐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父亲也年事已高,秦王府的担子总有一天得落到你的身上。”
“哎呀!姐姐,我明白,但是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秦世子举着双手吐槽道,显然是怪姐姐小看了自己。
女郡主急忙笑道:“也是,我弟弟能成为大渝第二大江湖帮派秋水盟的副盟主,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啊!”老秦王大吃一惊,揶揄道:“你这臭小子还是秋水盟副帮主呢?不会是花钱买来的吧?”
“看不起谁呢?”秦世子脸色一红,掩饰内心的慌张叫道:“咱这秋水盟副帮主的位置是一针一线挣回来的,哪有你说的这么不正经,你以为我是你?”
“嘿嘿,”老秦王笑着露出大白牙,所谓知子莫如父,秦王对于自家小子什么德行,自然是一清二楚,也不戳破。
“爹,商量个事呗!”秦逸双眼含羞,歪着头撒娇道。
老秦王‘腾腾腾’连退三步,皱着眉头很是嫌弃,那臭小子还未开口,秦王爷就已经猜到小世子要说什么!
当即义正严词道:“不行!”
“行不行你也管不住!”秦世子贼着眉头还了句嘴,气的秦王爷吹胡子瞪眼。
“就会胡闹,那京城跟咱们冀州城能一样吗?一不小心,那是要丧命的。”
“我也并非是你们所说的那般一无是处好不好,有我在,很多姐姐不好做的事情,我可以去做。”秦逸自告奋勇的推举着自己。
秦王爷思量片刻,还是正色拒绝道:“我肯定不能让你去!”
秦世子脸色一凝,笑道:“那就是说,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去!”
两父子相视一笑,那笑容简直可以说是一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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