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弋所居的这所院落名作“落榆”,寓意榆叶飘落,归于尘土,是赵零榆亲自取的名字。
赵弋如今十七岁,前面十一年居住在定北王府的,后边六年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这儿度过的,可以说太徽剑宗便是他的第二个家。
其实赵弋能够来到太徽剑宗,还都得靠赵零榆,哪怕他名义上是定北王的嫡子。
当年赵弋姐弟跟随定北王一同前去国都参加人皇命筵,天上九宗之一,剑宗的副宗主关河恰好也在席上,那关河一见到不过十五岁的赵零榆,便惊以为天人,叹其剑道根骨之珍惜五百年难遇,是极好的剑道苗子,想要让赵零榆加入剑宗修习。
身为九宗之一剑宗的副宗主,关河可谓是见惯了天才,能让他都称之为五百年难遇,可知赵零榆的修道根骨是多么不凡。
对于俗世人家来说,这自然是不可多得的良机,可对于赵零榆来说呢?
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的父王。
让一个十五岁,心智还未成熟的柔弱少女离开自己的家,千里迢迢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中土练剑,而且还是几年一回的那种,谁愿意?哪怕是那天上九宗之一?
又不是没那个实力,虽然的确差得很多......
更何况赵零榆那时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了,乃是漠北出了名的美人胚子,说不定出去个几年就被某个采花贼迷了心,带回来一个上门女婿,那不得气死赵零榆的老父亲。
于是定北王不答应!
定北王不答应,剑宗副宗主也就没办法带走赵零榆,于是好说歹说下,他终于和赵零榆的父王达成协议,先让赵零榆在太徽剑宗修习,待时间成熟后,再让赵零榆去往剑宗修炼。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赵零榆又不同意,她非得赵弋一起去才行,无法,定北王虽然十分宠溺自己的女儿,但他也实在不想浪费赵零榆非凡的天资,于是就与太徽剑宗商讨,让赵弋一起去了,赵弋去了,自然某个小姑娘也要跟着去。
这一去,便是整整六年。
说起来,无论是赵零榆还是赵弋对于灵儿这小丫头的来历都不太清楚,灵儿与赵弋一般年岁,那年冬天,不过四岁的赵零榆第一次见到蜷缩于襁褓的赵弋与灵儿两人。
当她好奇地过去打量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时,母亲便笑着对她说:“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了。”
对当时的赵零榆来说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毕竟手下添了两员大将。
可后来赵零榆只多了一个弟弟,一个善良、俊俏、贴心、暖人的好弟弟,还有一个跟屁虫小丫鬟,就是没有新的妹妹。
初来到太徽剑宗时,还是有侍女来这儿侍奉的,可一年之后赵零榆就厌烦了,当时的她被太徽剑宗的长老奉为掌上珍玉,无论什么剑术剑籍,赵零榆只需常人几十乃至几百几千分之一的时间便能将其学透,甚至她还能够青出于蓝,这般卓然的天赋震惊了整个太徽剑宗,也让赵零榆生出了一些骄傲。
“从现在开始,我,赵零榆,将要成为最有名的厨者,做出最可口的饭菜,让赵弋和小灵儿崇拜赞叹的佳肴!”
但可能人的天赋都是不同的,亦或是赵零榆的心思压根就不再烹饪上边,她做的菜可谓是极其地难以启齿,说的不好听点儿,那就是狗都不吃……
无法,经过几次惨痛的教训后,最后只得赵弋挺身而出,承担起了喂饱姐姐的大任,当然,还有灵儿这个小帮手。
好在赵弋自幼体魄健硕高大,十二、三岁就已经与青壮年身高相差无几了,对这些东西用起来倒算是游刃有余,而且他修道天赋虽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但他做饭的天赋却是非比寻常,最后每次都能让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捂着肚子,满足地瘫软在床榻上。
后来赵零榆发现自己这个越长越俊朗的弟弟实在用的顺手,便干脆做了甩手掌柜,空闲做饭时,除却偶尔帮帮忙,大多时候都是像一只等待喂食的娇媚狐狸精,懒洋洋地躺在软席上……
亦如此时。
随着滚油的爆裂声清鸣奏响,饭菜的浓香也渐次飘散,如同诱人的精灵般挤满了屋邸的每一个角落,懒懒缩在被褥里的赵零榆终于被香味吸引,缱绻地从里边露出了脑袋,然后她便缓缓踏下木地板,赤着足、顺着浓香、沿着熟悉的道路来到了美食旁边。
当赵弋盛来最后一道菜肴时,一个柔腴的大姐姐已经拿着竹筷两眼放光地等候在案桌旁了。
赵弋将青花瓷盘放在案几上,笑道:“零榆姐醒啦,我还准备去叫你。”
不过赵零榆仿佛没听见,她直直望着案桌上色泽诱人,琳琅满目的菜肴,越来越开心的她一把便抱住了身旁的赵弋,然后将其脑袋揉进怀里开心道:“还是弟弟对姐姐好,你都不知道剑宗的人都是怪物,他们吃肉都不放酱料的,姐姐在那儿吃什么都吃不惯,就快饿死了,呜呜呜~~果然只有弟弟才能满足我。”
此时的赵零榆身上只披了两件轻纱似的雪白香罗衫,她跪坐在软垫上,姿势却又极为随意,且由于赵零榆的身姿曲线动人,润腴饱满,埋头在她怀里的赵弋甚至能看见那秀美的玉足和衣侧下微微露出的修长大腿,相比于之前的雍容华贵、不可亵渎,这个时候的赵零榆看起来更像是慵懒的妖媚狐狸精,虽是无心之举,但一颦一笑间亦散发着诱人至极的魅力。
赵弋感受到赵零榆那大了不少的白软面团儿,只能在姐姐怀里闷红着脸颊道:“零、零榆姐,你还是先放开我吧。”
听见这话,开心不已地赵零榆先是一愣,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然后她便推开赵弋,“赵弋你说什么?”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赵弋说道:“我说零榆姐快放开我啊。”
这还得了?赵零榆立即便作着泫然欲泣状,抹着不存在的泪花开始抽抽嗒嗒了起来:“我真是命苦啊,这才离开多久,从小亲到大的弟弟就连姐姐抱一下都不行啦,小时候是谁花费心思哄他睡觉,又是谁顶着爹爹的责骂偷偷领他出去玩?谁家有这么贴心的姐姐啊,可是现在呢?抱一下都不行!以后等他娶了媳妇儿,还不得把我这个姐姐丢入冷宫,连看一眼都嫌着碍眼?谁家的姐姐这么命苦啊!”
赵弋嘴笨,虽是心急不已,却也只能蹦出一句:“不会这样的,家里没有冷宫。”
赵零榆似乎真要哭出来了:“我不听我不听!”
面对这样一个诱人大姐姐的幽怨哭诉,赵弋怎么可能忍得下心。
他慌慌张张地俯下身,用臂弯笨拙地将赵零榆搂住,安慰道:“零榆姐,我、我没有不让你抱。”
赵零榆抬起头,满脸忧怨:“那刚才你为什么要我松开?”
赵弋烧红了脸颊,支支吾吾道:“我、我刚才….刚才有些闷…...些许再试一下,就好了…..”
赵弋明白了,以后再被零榆姐闷住,得忍着。
赵零榆看着眼前这腼腆至极的少年,不知心里怎么想的,便轻轻从赵弋的臂弯里钻出来,然后让其搂着自己的腰,居高临下将少年柔柔拥住,垂着他的肩头轻声道:“哼嗯~~~赵弋,姐姐很小心眼儿的,你可不要惹姐姐伤心。”
“不然等你以后娶媳妇儿了,姐姐就没人疼了,该有多可怜啊。”
音线轻柔软媚,同那淡泞的女儿香气融融袭来,直将陷入温柔乡的少年惹的迷迷糊糊的,胸口间竟是凭空涌出一股气,让他脱口而出:“以后我不娶媳妇儿。”
少年的声音虽是极轻,但在这风和林静的院落里还是分明真切地落在了赵零榆的耳里。
她似是微微呆住了。
但很快赵弋又继续说道:“等零榆姐婚嫁后我再找媳妇儿。”
那忽然僵缓的冷气似乎又重新生动了起来。
“零榆姐姐,少爷,你们在干些什么啊?”
抬眼望去,只见灵儿正憨憨地立在门牖旁,她小手里拿着汤勺,腰间系着碎花围裙,额间裹着白布巾,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尽是疑惑,活脱脱一个呆萌的小厨娘。
此情此景似乎让赵零榆有些慌乱了,但她面上的表情并未变化,只是慢慢地从赵弋身上离开,轻轻抚了抚耳梢的细发,镇定道:“许久未见到弟弟了,想要亲近亲近,唉,离开久了,赵弋都不亲姐姐了。”
说着本来好似自怨自艾的赵零榆便转头望向小姑娘,突然冷蹙黛眉,质色问道:“倒是灵儿你,怎么吃饭还要人等,叫外人看见还要说姐姐没有教导好,方才干什么去了?”
如此倒打一耙的话在赵零榆的表演中,竟显得这般顺遂合理。
灵儿嘟着嘴委屈道:“灵儿拿勺子嘞……”
“真的吗?”
灵儿举起手中的汤勺:“真的欸。”
听见这话,赵零榆便又微微舒缓了眉梢,放缓语气道:“这么说,是姐姐错怪灵儿了,来,赵弋,还不快给灵儿道歉。”
赵弋???
但赵弋终究是听姐姐话的,只见他将灵儿轻轻拉到身旁坐下,郑重其事地说道:“对不起灵儿。”
灵儿???
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赵弋:“少爷,你这样很呆欸。”
赵弋挠挠头:“很呆吗?”
灵儿用力地点点头。
见灵儿一副少爷很呆,自己很愁的可爱模样,赵弋也只好温厚地笑了笑。
……
其实就赵零榆所居的小院来说,位置那是很好的,不仅灵气充沛,风景优美,而且此处居住的弟子极少,环境幽谧宁静,无论是修读经典还是练剑习武,都不会有旁人打搅,比起许多剑师的住处还要优渥,当然,至于那些毗邻连排,普通弟子所居的楼阁,与这自是完全没有比较性的。
亦如此刻,赵弋三人面前是一个长度适宜的檀香案桌,其上,摆放着丰盛至极的美食:裹着金黄脆衣的明炉烤鹅,含四季五谷,有十二色的二十四气蒸粮花包,外香里嫩.爽口软糯的怀抱烧鲤鱼,还有那肉汁浓溢的红烧肉,乳白鲜香的暖汤……近眼看去,是色香味俱全的丰盛佳肴,远远眺望,是山云竹色晴空气朗的悠悠美景,而身下,是温凉色翠的宽阔竹廊,三人并排倚坐,一面吃着美食,一面拌嘴嬉闹,亦如往前一般。
小说推荐